“哭有什么用?”马四革冷冷道,“她都弃你而去了。”孙望庭见他沮丧,有些于心不忍,便松开蜥尾鞭,劝慰道:“哥哥,节哀顺变。你若是这样,母亲见了也会痛心的。”谁知孙迟行趁机一头将他撞倒,“你个野种给我滚开!口口声声说你与我有兄弟之亲,到头来还不是尽帮这些外人!出尔反尔,不知廉耻!”孙望庭听罢,脸忽然一黑,“啪”一个巴掌刮过孙迟行肮脏的白脸,“放肆!”孙迟行被他这么一打,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居然愣住了。“你才不知廉耻!”孙望庭说到激动处,句子之间还要留出时间喘气,“你还是娘亲生的呢,怎么不问问自己二十多年来有没有尽孝?”他以长鞭指向孙迟行鼻尖,“你说得对,大师兄确实和你不同——你是我的兄长,可他才是我的亲人!”痴人多恨,愚人多哀,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旧爱书亡人骨(上)孙迟行听到孙望庭的话,眼耳口鼻几乎要拧成一团,气不知要从哪个孔出来。“反正你也不当我是你弟弟,我偏袒真心疼我的人,你有什么好不忿的?”话毕,孙望庭松开了对孙迟行的钳制,警告道:“你要敢在这里动手,我们全都不会放过你!”孙迟行红着眼瞪向纪莫邀,悒悒不欢地转过身去,貌似要走。谁知没踏出两步,他又猛地一个回身,像头蛮牛一般往纪莫邀身上撞。众人本能地要簇拥上去将两人隔绝开来,谁知纪莫邀竟先一步跃到半空,往孙迟行迎面而来的头顶就是一掌——白面蚩尤巨石般的身躯,顿时滚下数十步台阶,随即便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纪莫邀伸手阻止其余人下行,“不怕,只是让他痛一阵子,好消停下来而已。”陆子都余惊未定,“大师兄,没伤到吧?”“没事,”纪莫邀揉了揉脖子,“又不是第一次了。”马四革问:“你明明一开始就能挣脱,为何还任由他抓着不放?”纪莫邀回头,坏笑道:“我怎么好意思打断二小姐和望庭的慷慨陈词?”嫏嬛没好气地看着他,却又忍不住想笑。这时,孙迟行已经重新爬起身,但没有往上走。上面的人们,也没有下来。两方以纪莫邀为中点,默默对峙了一阵。当年赌上大弟子之位的闹剧,也许来到这一刻,才终于迎来结局。只是当年那个被孙迟行轻易捏在手里的瘦削男孩,今日竟令他不寒而栗。仅仅是刚才那毫无杀伤力的一掌,已经足够让孙迟行明白——纪莫邀如果真要杀他,不过是一念之间。而也没有人比孙迟行更明白,这浑浑噩噩的十年里,他的武艺没有一点长进。他早就不是纪莫邀的对手了。“孙迟行,你怨恨师父吗?”纪莫邀问。孙迟行看着自己的脚,摇摇头。吕尚休废掉他大弟子的身份,将他驱逐到后山思过,却始终没有将他逐出师门。而那个山洞,也从未真正对孙迟行上锁。也许老人家从一开始就知道,即使是如此狂暴的白面蚩尤,在内心深深处,其实是心甘情愿地留在那里反省的。而孙迟行的这一份心,也不止一次向人流露,只可惜他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师父已经尽力了。他从未忘记令尊托孤之约,一直对你心存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大概有些事……始终还要靠?s?你自己。”话毕,纪莫邀往下走了一个台阶。孙迟行警觉地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又恢复了低头的姿势,不愿与纪莫邀对视。“杜仙仪已经辞世,而除了我们外,你也没什么可以称为是仇家的人。这样吧……”纪莫邀就这么一路走到孙迟行跟前,“我们算是给师姐做最后一个人情,别在她尸骨未寒之时同门相残。何况这里是师伯的地方,你我作为晚辈,也不能造次。你要找我麻烦,还请亲自上惊雀山来,纪某恭候大驾,如何?”直到两人面对面,孙迟行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发出一阵困兽般的低吟。“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胆敢再害一人性命,哪怕身在千里之外,我也会代师父清理门户,懂吗?”孙迟行双眼渐渐张大,嘴角微微抽搐。纪莫邀冷笑着转过身去,“走吧,白面蚩尤。我代师父之名,还你自由。”孙迟行张开口,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片刻之后,他突然大吼一声,如脱缰之马,狂奔下山,再不得见。“哥!”孙望庭话音落时,已经不见狂人踪迹。“大师兄,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吗?”陆子都仍未敢放心,“他真的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