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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志贤睡得早也睡得快。八点躺下,八点零三擂鼓似的呼噜从门窗缝隙钻出来扩散向四面八方。
范文武从屋里悄无声息走出来,摸到挂衣服的墙边,瞅准李玲的外套,摸出兜里的钱,转身溜进厨房,接着从厨房后窗跳了出去。
正屋东边有一间旧砖房,十四五平米的样子。推开木门,南边这头堆满杂物,杂物尽头是一块木板,把长条形的屋子一分为二,剩余的北边是范欣荣的卧室。
范欣荣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瞪着斜木梁上惨白的蛛网,耳边是呼噜声,忽然后院传来闷重的落地声,脚步声走远。他偏头看了眼床头一个红漆斑驳的闹钟,八点零八。
九点半,范欣荣起身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黑暗中眼珠放着锃亮的光,嘴边噙着冷漠的笑。房梁上的蜘蛛啃噬掉最后一只虫子,悬丝而下,垂落他肩头。范欣荣对此充耳不闻。他脑海里飞快闪现着未来半小时乃至一小时要发生的事情。
将近十点,范欣荣从床底掏出一双鞋。鞋是范志贤的鞋,春天买来干活穿,结果让镰刀勾坏了鞋帮。坏鞋给了他,后来范志贤又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鞋。拎起鞋,范欣荣光着脚从半人窄的小窗里跨进后院。
牌局设在村里的小卖部,每一桌一晚上收五毛钱。小卖部的老板是范志贤那边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叫范大军。一个老光棍,带坏了一群年轻人。
从小卖部回家经过一条小河,河是南河的分流。河里楔了一排两米多宽一米多高的石墩做桥。
春汛和秋汛时河水会没过石墩,当下是春末,河水很浅,蹲在河里也沾不湿屁股上的裤子。
范欣荣蹲在石墩阴影里,不拿手电照石墩下面,根本发现不了那里蹲着一个人。他时不时伸出脑袋往小卖部那边瞧一眼。
约莫十一点,一群人从小卖部里鱼贯而出,小卖部门口的灯泡熄了,只剩月光照夜路。
这群人里只有范文武一个人住在河西,所以只有范文武一个人要过河。范文武有个毛病,打牌不离桌,而且每次从小卖部出来,经过石桥都会站在桥上放水。
范欣荣好几次在夜里跟踪范文武,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或者干脆趁春汛或秋汛把他推进河里。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水点子溅到脸上,范欣荣转头躲避。水柱消失,裤子摩擦皮肤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片黑暗中,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阴影里伸了出去,贴服着石头精准地爬线距离最近的那只脚。
头昏脑涨的范文武闭眼系裤腰带,突然,脚踝被抓住,一股凉意渗透裤子刺向皮肤。惊恐拔地而起。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范家村的黑夜,惊起此起彼伏的狗吠禽鸣,沿河的人家稀落地亮起灯。
先亮灯的是刚熄灯不久的小卖部。范大军穿着一条大裤衩推开门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到旁边的大门前,用拳头砸了两下破铁门。
“二叔!桥那边出事了!你跟我去看看!”
半分钟后,两道身影往石桥那边快步走过去。
手电的光扫过河边,野草冒出一拃高,春虫偶尔叫两声。河西临河近的几家已经亮起了灯,家里的男人手持手电筒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