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听后心疼得不得了,这一批学子里有好几个武将之子,六七岁左右,比谢秋霆高出不少。他以为他是被他们欺负了,立马喊人传了灿灿过来问话。
片刻之后,一个小姑娘就来了。
太上皇一瞧,这小姑娘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水灵灵的,眼睛又黑有大,朝人一看,看得人心上直发软。她精致得就像个瓷娃娃,看到太上皇,她乖乖巧巧地行礼:“臣女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喜欢得不得了,忙朝她招招手:“好孩子,到太上皇这里来。”
灿灿走了过去。
“是不是你打了秋霆哥哥?”太上皇问她。
灿灿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谢秋霆,垂首小声说:“太上皇,臣女不是故意的。”
“皇爷爷,你听到了吗?就是她,她欺负我。”
太上皇一个眼风扫过去:“没出息的东西,文也不行,武也不行,我怎么有你这种孙子?”
谢秋霆挂着一腮硬挤出的泪,纳闷,这和他想的不对啊。
打那以后,谢秋霆就有了克星。
灿灿很乖,行宫上下的人都喜欢她,既因为她乖巧可爱,又因为只有她制得住谢秋霆。
她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功夫很好,谢秋霆打不过她;她念书也是学堂最好的,夫子教的东西她总是第一个背下。
见过灿灿的人都说她是个好姑娘,除了谢秋霆。
谢秋霆觉得她是个女罗刹。
六岁那年,谢秋霆和几个玩伴到树上抓鸟,一回头看到灿灿叉着腰站在阶梯之下,吓得腿一软,从房子上跌了下来,差点摔断了腿。
七岁那年,谢秋霆翘课到河里抓鱼,夫子命灿灿把他寻回。他玩儿得正欢喜,被人揪着后衣领拖回学堂。
八岁那年,谢秋霆因记恨夫子告状,在他讲课的凳子上涂满骨胶,被灿灿发现了,悄悄将他和夫子的凳子换了,害得他一天一下午都起不来身,散学的时候扛着凳子才能回寝殿。
九岁那年,他在池塘边的柳树上抓了一只蝉,趁灿灿不备,扔到她头上。灿灿出奇地没生气,第二天谢秋霆却在桌洞里摸出了好几条蛇,吓得他大半个月睡觉都在做恶梦。
十岁那年,灿灿开始涂脂抹粉,她第一次擦了脂粉到学堂,谢秋霆指着她说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灿灿气得挥拳过去,一拳打掉了他即将更换的最后一颗乳牙。
十一岁那年,大公主出嫁。灿灿和谢秋霆同为傧相,灿灿看着长公主一袭嫁衣,眼中生出光彩,谢秋霆嘴欠,说:“别看了,你这么凶,谁缺了八辈的德才敢娶你。”灿灿大怒,把谢秋霆摁在地上锤了又锤,踢了又踢。
十二岁那年,谢秋霆和小伙伴打赌,赌输了,被逼着给灿灿写了封情诗。灿灿看了信之后,把他摁在地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胖揍,边揍还边说:“你想恶心死我啊……”
十三岁那年,灿灿不在学堂了。她祖父去世,她随父亲回乡奔丧。离开的时候谢秋霆差点放鞭炮庆祝。没多久,学堂里传出风声,说是灿灿不会回来了。他父亲要为祖父守丧三年,三年后灿灿就十六岁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熊大学士本就有意退出朝堂,不愿灿灿尚官场子弟,遂想借此机会隐退。
谢秋霆听到这个消息,连着三天晚上没睡着觉。
半个月之后,他爹要去灿灿老家出公差。他拦到他爹面前,说:“儿已长大,愿为父亲分忧。”
谢怀琛乐坏了,一拍他的脑门:“臭小子,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灿灿都打不过,能为我分什么忧?”
谢秋霆闻言,也不争辩,他默默地走到一旁的花坛边,随手摘了片树叶,隔空射出。谢怀琛只觉耳边风声涌动,掠过一丝短啸,那树叶就穿过他耳边,直直嵌入他身后的廊柱之中。
拈叶飞花,皆可须臾之间取人性命。
再半个月之后,谢秋霆到了灿灿的家乡。那是个南方的小城,院子里开着繁花。府上忙得一团糟,老太爷过世得很突然,府上什么准备都没有。谢秋霆这个时候来,府上一干人都提着心,生怕出什么岔子。
但传闻中混不吝的纨绔子却异常懂事知礼,在熊家住下,既不招摇,也不惹事。
熊家老宅规矩森严,女子在内宅无事不得出,谢秋霆去了两天都没见到灿灿。
这日灿灿正在屋里临帖,写得正专心,忽听“吱呀”一声,窗户洞开,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进。灿灿一惊,提起手刀正要劈下去,仔细一看发现竟是谢秋霆。
“熊灿灿!”谢秋霆板着脸喊她:“你上次借我的紫毫……”
他话还没说完,灿灿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他,把桌案上的一卷字帖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