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风凌讲诏书往地下重重一扔,“那便帮朕草拟诏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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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刺草拟了诏书,婚期定在三月十八。
三月三太后上护国寺祈福,化作玄鸟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的护国寺护卫严密得仿佛铜墙铁壁,决计不可能有人冲进去带走了太后。
阿刺奉命追查太后的下落,太后失踪之前并无异样,她到寿康宫查探的时候发现太后的佛龛上有一道印记,好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但现在被人取走了。阿刺问宫人以前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宫女告诉他是一尊神雀负雏的熏炉。
宫女们不知为何,阿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慌慌张张跑出寿康宫。他几乎是奔驰在宫道上,丝毫不顾及宫中的礼仪。他气喘吁吁到宋风凌的殿外,拦住小太监让他通报,他有急事需要立即面见皇上。小太监面露难色,道,“许大人还不知道?冰原的那位大人死了,今日棺木运到了京城,皇上下令不许他进京,现在已带着侍卫在城外辨认尸体去了。”
阿刺暗骂一声不好,拔腿向城外奔去。骆氏一党战败后所剩的四万将士被宋清斓分散安排在朝中三军六十四部,随他前往冰原的只有十余人。当初是他们陪着他出京,入不毛之地,如今仍是他们扶灵归京。
那日清晨之时宋风凌带着王公九卿看着那灵柩在一片悲歌之中缓缓向着城内而来,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感想,只不过脑海中浮现起他母后。
宋风凌在灵柩扶近之后,亲自上前,手扶棺木,感喟而叹。
朝天的白色与宋风凌的绣金龙袍渐渐靠拢。众人唏嘘,文武大臣。那棺木在宋风凌的手下忽然大动,棺盖飞起,大片的烟雾升起,寒光乍现,长剑从棺木中刺出直奔宋风凌左心。
霎时,那抚棺的天子退开十几步,长剑只来得及擦过他的手臂。河道里突然涌出几百将士,天子望向城墙,原本埋伏在那里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出现。
宋风凌被团团围住。骆敏华自棺材中爬出来,脸上扬起胜利者的笑,“皇上,我们又见面了。”
宋风凌愣在当场,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他的严密看守下联系亲信旧部,然后一路避过州府大臣的耳目回到京城的。骆敏华道,“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放虎归山易,上山捉虎难?”
宋风凌垂着眉,未答话。
过了良久他才道,“皇叔明目张胆攻回京城,就不怕朕对母后不利?”
骆敏华笑道,“皇上如今还找得到太后在哪里吗?”
宋风凌半眯着眼睛,望着眼前势在必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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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臣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阿刺头发慌乱得有些凌乱,高高地站在城墙上,臂中环了一道身影,正是失踪多日的太后。阿刺一把银光闪闪的剑正横在太后的脖子上,风从河面上刮起,刮翻了他的官帽,束着的发高高扬起。他朝自己粲然一笑,鲜艳得如同璀璨的光芒。
骆敏华不可置信,一直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们怎么可能找到她在什么地方。”
阿刺道,“你们故弄玄虚,让太后在护国寺假装失踪,好让天下百姓觉得是皇上不详。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离奇失踪,当天没有外面的人能进护国寺,那太后肯定是混在我们的人当中,所以我将当天侍卫名单一一检查,终于发现其中有一位是骆敏华旧部。起初我和皇上都以为太后是因为听到你死去的消息所以生无可恋离开皇宫,直到今天早上我去寿康宫,发现太后佛龛前的一樽神雀负雏熏炉不见了。”
宋风凌心中重重一跌,他知道那樽熏炉代表着什么——那是他进学得了第一名,先皇赏赐给他的。那时他还小,还热衷于讨母后的欢心,于是将得到的奖赏送给她。
阿刺并没有停下来,“那樽熏炉是皇上当年送给太后的,试问心如死灰的人如何还会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我猜她并不是因为骆敏华身死而出宫,而是因为怀着对皇上的愧疚。”
宋风凌记得,这件事除了经过此事的宫人知道外,只有那年在画舫的船舱里,对小丫头说过。
阿刺如何知道,刹那间他的脑海里百转千回,闪过无数张面孔,幼年时的小丫头,第一次见他的阿刺,老丞相去世那天的阿刺,起草他和上官芍成婚诏书的阿刺,小心翼翼近乎颤抖的阿刺,所有的面孔重叠在一起,成了城墙上挟持着太后的阿刺。阿刺,许卿,他终于明了为何他的神情总是隐忍,她为何总是恭敬到令他别扭。此时此刻他终于明了,那些不过是她故作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