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隽意前番言论,并非是朝廷真的要取消科考。
只是,若是真的翻出前朝制,那科考难免就成了摆设。
但也由此可以看出,而今朝廷内部的矛盾,波涛的诡谲。
至于晏博容说的那句,朝野上下皆赞圣明这话,也就是听听罢了。
今上并非正统嫡出,乃是西宫太后所出。
西宫太后出自承恩公府,才貌双绝,当年与先帝更是有青梅竹马之情,感情甚笃。
奈何秋家素有清贤之名,先帝欲拉拢清流,故而就定了秋家姑娘为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东宫太后。
东宫太后这些年对内贤良淑德,对外行规劝皇上之举,这些年清流地位早已是拔高而起,隐隐已是重文轻武。
而西宫太后本身是更看重文武平衡的,对于制衡素来把持得很好,没成想如今竟也会主动提及开国子监取第之举。
这就像是个很细微的信号。
但既然开了这个头,涓涓细流跟上后,后面就难以断绝了。
就是不知先帝在泉下有知,当年他极力促成,想延绵百世的科举取第,竟是在此时被拦腰截断,可会跟开国元帝一般,气得跳脚。
沈隽意没了再继续停留的心思,跟晏博容随口聊了几句,本是想让他牵线搭桥帮忙的,现在满心波涛,便只想回去了。
晏博容本身就是为叙旧,又给他透露了个消息,虽没得回复,但他也不着急,反正以沈隽意的才能,总不至于连乡试都入不得。
届时,他们还有其他时间商量。
等送走了沈隽意,晏博容身侧的小厮道:“公子不是想拉拢这位师弟吗?怎么就这般让他走了?”
“沈隽意乃是寒门出身,若是国子监取第确定了,这科考以后也就是个形式了。甚至也延续不了几届了,他若是想脱胎,步入士族,就少不得与我联手。”晏博容淡淡道。
“沈隽意素有鸿鹄之志,而今潜龙在渊,自是有盘算的。”
他透露的讯息其实很是重要。
若非是看中沈隽意,若非是有师兄弟之谊,他也不会特地透露。
他是真的惜才。
回程时,几人都颇为沉默,对比还没思考出其中要素的姜青檀就倍觉气氛压抑。
待得回到客栈,他叫了一壶茶水,看众人都聚集在房间内,不发一言,他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是方才的话有哪些不对劲吗?”
他刚才光顾着吃,虽然听他们说了些“国子监”还有“科考”,但并没有仔细听。
就是以往跳脱的郁齐光此刻神色也颇为严肃,“今年兴许是最后一届能够顺当科考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以后科考要取消了?”姜青檀惊诧,“这可是元帝元后定下的,意在取天下人才,不拘出身背景,只看才能的。”
郁齐光觑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又如何?今上既有此意,元帝元后还能从皇陵里跳出来拦着他不成?”
“郁齐光!”史霜客吓得心惊胆颤,连忙出
声喝止,又小心觑着外间走廊,“这话可不兴说,太大逆不道了!”
郁齐光心中郁结,冷冷哼了声,又看向沈隽意,“阿隽?”
沈隽意一直都很是沉默,见几人都望着自己,他淡淡道:“齐光说得没错。童生试且好说,但科考三年一次,三年间政令更迭,甚难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