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披风下笼着的白色一团,顾修从下往上头飞跑着上来,从后面看去,像是柳枝在寒风里摆动。
“你在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扶起她撑在台阶的素手。
微弱的暖色烛火给人渡上一层毛茸茸的白边,夜色中,显的像梦幻。
她爬了一天,又累又饿,身子是僵的,脑子也不清楚,视线有点乱,睫毛眨动视线恍惚了一下,从那种迷离中脱离出来,“爷,你怎么来了?”
有些惊喜。
顾修的脸上的寒气比这雪夜更冷,山风更硬,“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
他很凶,沈星语对他的敬畏其实也很多,他凶着脸的时候,她心里就害怕,说的磕磕巴巴,也不想弄的她好像再向他告曹氏的状是的。
“听所这里的菩萨灵验,来这里跪拜,可以保夫君一辈子不变心。”
她唇色比这雪还白。
顾修眉心折着郁气,暴戾,深深喘了一口气,才压发出来的冲动,“把你的心放到肚子里,我说过不会纳妾,自不会负你。”
“现在给我回去。”
沈星语知道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可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丈夫,她能怎样呢。
她有点委屈,还是软呼呼的说软话,希望可以哄到他:“我快爬完了,我不想功亏一篑,下次还得再爬一次,你让我把这一点爬完好不好?”
在她眼里,这一百级,是通往他们后半辈子的康庄大道,她爬了两千九百级,又怎么忍心在这一百级面前放弃。
“除了这件事,我再不会违逆你了,真的。”
顾修几乎是命令了,手伸过来,要抱她下去:“不好。”
“现在回去,母亲那里我会去说。”
沈星语却是往边上退了一步,“我今日不爬完,明日也要爬的。”
她漂亮的杏眼里,蒙着一层叫做委屈的泪雾,是柔弱的人,水雾之后,又是另一种倔强。
两个人相互对峙着。
男女之间是一场博弈,爱的多那一方永远是输家。
还是沈星语先软下来,眼中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爷,您在这等我一会,等我爬完了我再来赔罪。”
她艰难的抬起酸颤不已的腿,小心绕过他,走了三步,屈下膝盖,对着佛像的方向虔诚一拜。
“观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语,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缔结同心,永不相变。”
额头磕在台阶上,膝盖跪在地上,起身,爬了三级,重复同一个动作。
“观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语,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缔结同心,永不相变。”
耳边是沈星语清脆的祈佛声音,眼前是向下的两千九百级台阶,规整的黑色石阶,天梯一样向下延宕出一片深渊,近处的霜白纹路被踩成黑色。
顾修的眼睛比那深渊更黑,聚集着暴风雨,像深海压抑着滚流,争一时平静。
沈星语正要起身,忽的,有人越过她,超过她前方三步的地方撩起衣摆径直跪下,“你站那不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