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的头颅被风干,躯干化作白骨,也就无法以针线缝合。
裴锦之早有准备,以钢针将父亲的头颅与躯干连接起来,又重新给父亲把乱发梳好,挽成发髻,擦去头颅上的脏污,再戴上了那个红缨头盔。
风干的头颅早就面目全非,与生前的样子判若两人,空洞的两眼仿佛两个黑窟窿般,两眼再也闭合不了。
裴锦之轻抿唇角,眼神沉沉。
他解下了头上的白色发带,将那发带覆盖在父亲死不瞑目的空洞眼眶上,系上了一个结。
“爹爹,您该安息了!”裴锦之低声对着棺椁内的尸骨说。
父亲半生戎马,无愧于大祁朝,无愧于心。
裴锦之撩袍跪下,与裴旭之一起对着棺椁磕了三个头后,又亲自把棺盖合上了,严丝合缝。
当他起身时,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岳峙渊渟的裴锦之。
“旭之,”裴锦之转头吩咐裴旭之,“你先护送棺椁去岭南,我要带着江鸣志去一趟京城……”
裴旭之很想说他也要去,但终究咬住了舌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问裴锦之想去京城做什么,即便二哥对皇帝毫无敬意,甚至有恨,二哥也不会轻举妄动。
二哥要让皇帝亲口向天下人承认他错了,昭告天下为大伯父正名。
“二哥……”裴旭之想叮嘱裴锦之小心,可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易随风略显惊慌的声音打断了。
“义父,你怎么了?头疾又发作了?”易随风一把搀住了脸色苍白的楚北深。
“……”楚北深一手扶着额角,另一手扶着旁边的茶几一角,眉心深深地蹙起,冷汗涔涔,似在忍耐着一种极致的痛楚。
“你昨天是不是没吃小姐姐给的药?”易随风又问。
“忘了。”楚北深理直气壮地答,话音未落,闭上眼就晕厥了过去,身子滑下。
易随风动作熟练地扶住了楚北深的身躯,让他靠着椅背坐在了一把圈椅上,又伸指在他的脉搏上搭了一下。
确信义父是用了龟息术,易随风放下心来,赶忙在楚北深身上掏了起来,嘴里嘀咕着:“药,药……义父把药放哪儿了呢。”
左袖袋里是好几封信。
怀里是燧发枪以及霹雳雷火弹的图纸。
翻了一阵后,易随风终于在右袖袋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瓷瓶,眼睛一亮:“找到了。”
他麻利地取了一颗药丸,喂昏迷的楚北深服下。
裴锦之步履无声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几个信封上——楚北深此行去元帅府除了拿下江鸣志,还从密室中取出了几封父亲留下的密函。
裴锦之正要拿起其中一封信,目光却被下头另一张折起的绢纸吸引了。
一枚鲜红的朱砂印隐隐渗透纸背,那是祖父裴敬衍的印章。
这是……
裴锦之微微眯眼,两根修长如玉竹的手指将那张绢纸给拈了起来。
易随风给义父喂好了药,转过头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瞳孔翕动了一下。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