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也是按她的设想进行,周序的母亲果然没有再提及生辰八字的事,周序对她的态度依然克制而有分寸,于是,孙依莲严厉的告诫自己,不准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望情绪,不准给周家再增添一丝一毫的负担。
“伯伯,我认得你,我最喜欢的那只小熊就是你买的,可是臭爸爸忘了拿,现在小熊一个人在家里,好可怜的,你能帮我把它拿回来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妞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给她买过很多玩具和零食的伯伯。
孙依莲把妞妞领到了店里,她不想带妞妞去周序家,因为她认为那必定会给周家引来麻烦,从而违背她心底的誓言。
孩子才是真正的天使,孩子的话才是快乐的真理,因为孩子不像大人那样虚伪、多变,比如明明很爱却说讨厌,比如今天说爱明天又说恨。孩子不一样,孩子说喜欢时笑容就会灿烂如霞,孩子说爱你时绝不会三心二意。
周序的心情顿时好到了极点,他抱起妞妞便去街上扫店,他给妞妞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当然,还有个可爱的绒毛小熊。
看着兴高采烈的妞妞,周序对孙依莲道:“你做得对,若是戴瑶碰上了,她也会这么做的,晚上你领着妞妞上家里来吧,汐汐有个伴玩,肯定会很开心的。”
只要汐汐不在身边,戴瑶在周序的嘴里就不是禁忌的主题,时不时的,他就会蹦出一句,戴瑶也是这么认为的,戴瑶也会这么做的。他说得很自然,就如戴瑶从未离开过。
不幸是痛苦的,但也能让人更快的成熟,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幸,修正着孙依莲的三观和言行,才让她有胆量和主见把妞妞带回来。她想了想,没有把周序刚才的话当作是要求,所以她拒绝了周序。
“两个小家伙在一块闹,能把房子都拆了,阿姨上了岁数,肯定受不了的,不如就让妞妞住在店里头,店里什么都有。”孙依莲把妞妞拉到身边,开始给她梳理头发。
第一次见到妞妞的时候,戴瑶也曾这样给她梳过头,所以,这个场面令周序有些心酸,他不得不选择匆匆的逃离,逃离前他问了一句:“汐汐要是知道你今天晚上不陪她,她一样会把房子拆了。”
“我哪里舍得汐汐,没有汐汐,我也睡不着觉,我给妞妞爸说好了的,他晚上会过来店里住,然后我就去陪汐汐。”
正月初四的时候,胡峰一家三口回了趟老家,除了沉睡中的婴儿,两个大人都给自己戴上了面具,喜悦、恭敬、文雅。
如果说时间和空间可以消除一切怨念,那么,掩饰了真面目的精致面具也能带来以假乱真的美好。
婆婆仿佛忘记了几天前在城里受到的羞辱,她投桃报李的戴上了亲切、慈爱、开明的面具,只有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公公不用戴面具,因为对儿媳和孙女的喜爱是他发自肺腑的本来面目。
太沉重的面具戴久了会很累,过了两个夜晚一个白天,婆婆便失去了耐心,她掀去了面具的一角,开始在儿子跟前抱怨:“你瞧见没,左邻右舍来看她,她也不知道站起来相迎,就翘着腿坐在那说话,多没礼貌,让人笑话。”
“妈,卉卉是剖腹产,还没恢复好呢,不能站太久的。”胡峰耐心的解释道。
“她讲话也没个分寸,问人家在哪打工,一个月赚多少钱。”
“卉卉是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心眼,想啥说啥,我会提醒她注意的。”
“她太骄气了,连个尿盆也要你倒,我告诉你,男人不能干这种事,干这事要倒霉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胡峰,他决心要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给母亲划条不能逾越的红线,为此,他不惜暂时拿掉面具。
“妈,我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劳动人民家庭,又不是世袭的贵族,哪来的那么多教养和规矩,您如果还爱着儿子,就请接受儿子选择的一切,如果您再对卉卉充满了敌意,再对她咄咄逼人的话,我就只好远离您和父亲,再也不会回来,直到您想改变为止。”
儿子的话令母亲心慌意乱,也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在和媳妇的较量中将不会获得儿子的任何支持,换句话来说,儿子将不再需要她母爱的庇护,她如果不想和另一个女人共享一片天空,儿子绝对会毫不迟疑的推开她,所以,她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把面具戴起来,即使忍辱负重也要戴起来。
于是,真实的公公和孙女,加上三个戴了面具的大人,又开始慈眉善目的过起了大年。初六的时候,姐姐一家也从县城赶回了老宅,气氛就在推杯换盏和相互吹捧中更加热烈起来。
垃圾
监狱和星空,警察和大海,囚徒和美酒,牙膏和饺子……把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尽量找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是史晓明在牢房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只要是醒着,他就不敢让自己的大脑闲下来,因为那儿现在就是个黑洞,如果不用无聊来填满,那么悲伤就一定会充斥其中。
从天而降的牢狱之灾并没有让他感到悲伤,从一无所有到锦衣玉食再到一无所有也没让他感到悲伤,悲伤来源于他逝去的亲人,更来源于惨死的朱丽群,他越来越确信,其实他是爱着朱丽群,并且朱丽群也是爱着他的,两个悲伤而又相爱的人没有用爱化解对方的悲伤实在是最最遗憾的悲伤。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情感可以代替爱情,拥有爱情和没有爱情的人生是完全不一样的,爱情能教会人们怎样幸福的笑,怎样幸福的哭,怎样无憾的活着,最后怎样无憾的死去,如果没有了爱情,人只能在得过且过中苟活,然后在无可奈何的沉沦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