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这里,即便是纪葙这种情感不太丰富,内心相对理智强大的人,也还是会感觉到阵阵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还能算是母亲吗?
于是,对着那男人的明里暗里的暗示,纪葙沉默了。
但是,在那之后,陈俞却自己从培育舱里站了起来,先她一步回答道:“可以,带我去吧。”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不想面对就能真正逃避了的。而且,如果他现在不过去的话,只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培育舱里,对于如何找到试炼的线索,仍旧是毫无头绪。
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蹙起的双眉就微微舒展开来,对纪葙说道:“看,组长,这个小鬼自己都同意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要知道陈宜可是能孕育出种子的母体,对我们来说相当重要啊!难不成这次你还想被苏凉落在后面?”
纪葙攥了攥拳头,终于点头:“好。”
……
陈宜所在的生育室和陈俞所在的培育舱相隔得不算太远,但是陈俞刚刚接受完实验,没什么力气,短短一段路程走了相当长时间。
除了惯常会看到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眼神里满是戒备的小孩子和神情忙碌焦躁的实验人员之外,陈俞还在生育室的入口处遇到了一对看上去相当普通幸福的母子。
年轻的母亲有着一头秀美温柔的长发,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笑起来的时候,眸子会微微地弯出一个弧度,很是甜美。
而牵着她的手的男孩则戴着一顶蓝白色棒球帽,年纪看上去和现在的陈俞差不多大,但明显比陈俞活泼多了,即使是被牵住了手,仍然在东张西望,时不时还要跳起来凑到母亲耳边去说悄悄话。
不知为什么,虽然陈俞没有看清楚那个男孩的脸,但是他压在帽沿下的柔软黑发,却总是让陈俞不自觉地想起秦燃。
不过,他可没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秦燃有过什么交集,要不然以他们俩见面必互掐的规律来看,给他留下这么深刻印象的人,他是肯定忘不了的。
倒是刚才一直给陈俞带路的男人,一看到那对母子之后,明显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唇角立马勾起,紧接着又像变戏法一样耷拉了下来,表情中甚至还隐隐压着一丝恼怒和不耐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又领着陈俞走了两步之后,他立马就憋不住了,随随便便在路上拉了几个实验人员,把陈俞塞给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很快转头健步如飞地朝着刚才路过的那对母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接过陈俞这个拖油瓶的实验人员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句:“哎,瞧瞧瞧瞧,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幸福得很啊!说起来,这么好的媳妇和儿子,真不知道那孙子天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在这群实验人员一路怨念的感叹声中,陈俞一会儿就来到了陈宜所在的生育室门口。
在房间里那些医生转来转去的交叠身影之后,陈宜缓缓从病床上抬起头来,目光依旧温柔,气色和笑容却都苍白得像个假人。
下一秒,她的目光牢牢地定在了陈俞身上,开口说:“小俞,你终于来救妈妈了。”
第54章
不过才几天没见,陈俞发现陈宜就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了,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她就像是嫌这样太浪费力气一样,转瞬间就收起了唇角的笑容,整张脸上仿佛只剩下两侧高高耸立的颧骨还稍微有生气一些,其它地方,全部都瘦弱萎缩得像是一具包了皮的骷髅。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生育室里几个忙忙碌碌的医生也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身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尤为严肃的还停在陈俞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看向之前带路的那个穿着实验服的男人,语气冷淡地问道:“这孩子就是那个种子?”
男人笑了笑:“是,这小鬼就是陈宜的儿子,之前已经验过血了,和陈宜的血型一样,应该可以救她。”
那医生皱了皱眉,神情间似乎有点不悦:“太小了,真的要取药的话很可能因为受不了疼痛直接休克死亡。而且陈宜易感症病发的频率太高,万一真的对这孩子的血液产生了依赖性,那他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还是另外找几个人来看着办吧,实话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术,我不想做。”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后就突然传来一声病床床脚划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刺啦”声。
刚才还病恹恹的陈宜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一下子就扑了上来,紧紧抓住那医生的手臂,高声道:“可以的,医生,可以的!那小鬼绝对受得了!再疼他都不吭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