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我看你偷,那三百块钱哪去了?”中年男人粗暴的声音,雷击在少年的耳膜上,比起刚刚撕掉他的短裤的那一刻,“三百块”这个数字,更让他颤栗。
地上的少年,紧闭着嘴巴,一双眼漠然的看着天花板上停住的蚊子。
蚊子饱胀的腹部透出血色,依旧贪婪的等着再在他的身上叮上一口。
他偷家里钱吗?
夜薇明眼睫眨了一下。
每晚7:00,她从学校里回来时,他还在她回来的那条街上,翻找着垃圾桶内的“有用之材”。
一个矿泉水瓶子,在废品店换回一张脏兮兮的五毛钱。
她看到,他接钱的手,指甲乌黑,但一双眼却黑白分明透着亮光。
她想眼睛长得这样好看的,怎么是个偷儿?
她悄悄摸出了手机,按一下,黑色的屏幕亮了。
“资料要三百块吗?”中年男人质问。
少年沉默着,将地上的一张水红色□□捡起,明知无用,但还是坚定的伸向中年男人。
“你个剁脑壳的,哪里捡来的收据?上面写你名字了?”中年男人甩着红肿的右手,张牙舞爪着。
中年男人的妈,少年的奶奶在旁边低低的哭泣着,想给孙子的光着身子上盖上一条旧毯,却被男子瞪眼间的怒意,吓得怯怯的垂下了手。
男子手机响起,怒力冲天的脸,瞬间线条柔和。
他对手机那端的人,一句“就来,就来,等我啊……”之后,瞥一眼地上的少年,“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不滚,挺尸吗?”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条男性内裤,扔向了看客——对面夜薇明的窗口:“看什么看!”
裤衩像一块抹布一样,耷拉在她的窗台上,蓝色的,她愣住,目光盯着手机屏,屏住了呼吸。
对面的楼光影明灭,一股冷风吹出一片劣质酒气,这酒气,每一周都会出现一次。
每次出现,夜薇明就会听到打人者的咒骂,老婆婆的哭泣,而受难者,从来安静得出奇。
今天也不例外,他默默的挨过打后,坐在地上套上裤腿,起立侧身,提起裤子,垂下目光拉金属拉链一瞬间,余光看到了一双眼睛。
回头,四目对视,寂静无声。
他的黑瞳很大,很亮,看人时,似乎一眼看透人心。
偷窥
旁观?
同情?
最不需要最后一种目光。
他眼神变得阴冷,不屑,没有少年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