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看看你是怎么好的。真是神了。怎么自己不声不响的就好了呢?&rdo;
&ldo;那你要我一直病着吗?&rdo;恪宁笑笑。这样的时刻,她什么都不愿意想。忽然间,一切都那么宁静祥和。她真想一直就这样。可是,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当明天所有人知道她又活了过来时……
(我为什么不死?如果当初,或者再当初。曾经有那么多次,我差一点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了。那样的话,事情不是变得很简单了吗?当想念都变成怀念,逝者如斯夫。回头看去,也许一切真的都是上天注定。她不收了我,我也无能为力。)
&ldo;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宫里又出事了。四阿哥他……&rdo;靓儿忽然警醒。住了嘴。可是恪宁已经听到了。
&ldo;他怎么了?&rdo;她迅速的从被子里坐起来。但随即,她就后悔了。她的动作在泄漏她的心事。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事。
靓儿瞅着她,叹口气。&ldo;想来应该让你知道的。不知道怎么的,他顶撞了万岁爷。前个儿被罚在乾清宫外头跪着,要不是惊动了老太后,苏额涅她们。不知道又让他跪多久呢。我就是想,他是不是为了你才……&rdo;靓儿欲言又止。
恪宁忽然抽了一口气。难道,他真的为了她去顶撞万岁爷吗?他这么傻吗?不会的。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她,只是在意着如宣是不是还活在世上吧。那么,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她什么都没带回来。只剩下恐惧和悲凉。她轻轻的躺下,紧紧攥住靓儿的手。靓儿坐在她身边,低语道:&ldo;你再睡一会吧。很快天就亮了。&rdo;
恪宁闭上眼,头微微转向里面。一滴无人察觉的泪水,悄悄地滚落到枕边。
&ldo;要是可以长眠不醒,就好了。&rdo;靓儿吹了灯,刚要出去,却听恪宁喃喃自语。她不由得心一凉。勉强说道:&ldo;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rdo;靓儿轻轻掩上门,努力将心中的恐惧咽回到肚子里去。她抬起头,那东方已经微明。又是新的一天,白的天,却还没有黑的夜晚更让人安心。她自毁刚才失言,其实,人人都知道,四阿哥,在大雨中跪了半宿,现在也是病得不轻。不然两位太医院医正也不会这样子两边跑了。如今这些话又让她听了去,万一,又闹起来。&ldo;哎,不是冤家,不聚头。&rdo;靓儿想着过去在家的时候听老人们讲的老话儿,却真真是有道理的。
然而,清晨。畅春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在数位秘密大内侍卫的随从下。敦多布多尔济王子出现在云涯馆。奉命照顾恪宁的靓儿,曾嬷嬷以及一众宫女,小太监们都被挡在了外面。原来,昨夜恪宁醒来的消息早已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而秘密进京的这位喀尔喀王子,也急不可待的想要来见她了。他极力想证实一件事。所以再三向皇帝请求。只要他找到了他要的答案,他就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康熙对于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于是,年轻的王子,终于见到了那个他梦中的女孩。只可惜,她苍白的令人生畏。
&ldo;您,怎么回事?&rdo;恪宁的惊讶并不亚于他。
&ldo;来见天仙般的你啊。我说过的,我要把公主娶回去。&rdo;他依然还是那样,说话中带着草原的口音,却不容置疑。
&ldo;可我不是公主。&rdo;恪宁在床上坐起身。她竭力想看清王子的面容。可是她实在太虚弱。此时此刻,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揣测这个男人的心思。
&ldo;你看你,&rdo;王子略一犹豫。还是走近了些。&ldo;待在这里有什么好。他们把你折磨得像个小鬼。早知道是这样,我不该听从皇帝陛下的,带你去那个地方。&rdo;
恪宁,淡然一笑。&ldo;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带我离开,我见不到我的好姐妹。她也不一定会死。&rdo;这句话一出,敦多布多尔济明白,她是带着恨意的。当时她竟然是那么的信任他。结果他却在骗她。可是他还是带着一线希望。偷偷瞅了几眼恪宁。发现她好像并没有生气。&ldo;你跟我走吧。在草原上,你一定会活的很好。没有人会逼你做你不想去做的事情。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还不好吗?&rdo;
恪宁费力的抬头看看他,&ldo;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娶我?我这个半死的人了。&rdo;
敦多布多尔济摇摇头。笑道:&ldo;我身边的大喇嘛说,你是个大福大贵命相。拥有你的男人,将贵不可言。&rdo;说着,他不自然的低了头。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的。自打他在那片小林子里第一眼看见骑在马上的恪宁,她那股子天然而然的青春气息就已经深深吸住了他的心。别说她是个大福大贵相,即便她是个&ldo;扫把星&rdo;,他也一定是要她的。可是,不行啊。他已经知道了,皇宫里,有一个金玉般尊贵的皇子,为了她,竟然敢于触犯天威,几乎要送了命了。说真的,若是他,他是不敢这样的。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人是比他强的。可是,他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他只想知道,他若是真带她走,她会不会心甘情愿。所以,他依旧满怀着期望。
&ldo;跟我走吧。&rdo;他一生中第一次拙于言辞。他并不想用喀尔喀的力量来胁迫她。他还是想要她的真心的。
恪宁垂了头。她知道,也许,草原可以使她成为自己的主宰。可是,可是,晚了。她把魂丢在了这里。无论去了哪里,她都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啊。去了天涯海角,又能有什么用呢?还要牵连一个自己给不了真心的人。&ldo;我哪儿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里,这座皇都就是我母亲的最大夙愿。我一定要留在这里。&rdo;
&ldo;就这些吗?你的理由就只有这些?还有没有别的?有没有你不能放下的人和事呢?只要你说,你说你还有任何的舍不得。我转身就走。&rdo;敦多布多尔济隐隐料到了。&ldo;你要明白,你已经没有机会了。除了我,谁还敢要你啊?你能在皇宫留一辈子?一辈子做奴才?&rdo;
恪宁看着他渐渐有点不能把持。沉默不语。
&ldo;不能是这么简单的。一定会有什么最让你舍不得。是他吧。反正你的姐妹已经去了。所以还剩了一个人,你会放不下。就像他肯为了你去死!&rdo;他说不下去了。这不也正映衬出他的懦弱吗。一个男人,终还是要承认有些地方还不如那一个在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孩子。
恪宁缓缓抬头。&ldo;他?&rdo;&ldo;他。&rdo;她心里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念叨。可是,过了一阵,她就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将永远压住这个念头,直到让&ldo;他&rdo;从她心中消失。他们将永远没有交集。因为,她不能,又怎么能占据如宣在他心里的位置呢?若是她还能为如宣和他做些什么,也许,就只有做这场难以说清的感情的陪葬了。她执拗的觉得,只有这样,她才算是对得起生命中唯一的如宣。
&ldo;若是你不说话,那我只有无能为力了。&rdo;王子最后看了一眼恪宁。她比过去清瘦了一些,虽然憔悴,却流露出一种独特的美感。是和往昔不一样的,逐渐有了一点隐约的成熟气息。她开始有点像一个真正的女子了。可是这样一个女子,是他不能拥有的啊。他也许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样的一朵倾国倾城的牡丹,最应该盛放在这人间及至的殿堂才对。她是不会被一次两次的困难打败的。她一定还会再次站起来。想到这里,王子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恪宁身边。轻声道:&ldo;这个留给你,延福避祸。若是不喜欢,也不要丢了。锋利的很,要小心。必要时,可以防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