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眉眼微扬,笑了起来,“不用。道君全盛之时或许还能伤我,就这几下算得了什么。只是有一点,道君以后若想动手,提前与我讲,我站着让你打好不好?可千万别折腾自己了。”
听得这话,林烟岚与风越辞一起怔住了。
这话听来没什么,只是姜桓语气着实亲呢了些,看那神态,再眼瞎的人也瞧出几分不对劲了。
林烟岚脸色微变,脱口道:“姜公子,你……”
姜桓泡茶,头也没抬:“我怎么?”
“……没什么。天色太晚,我不便久留,劳烦姜公子照看道君,让他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送药过来。”
林烟岚察言观色,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些年来,她遇见过太多对道君动心之人。在林烟岚看来,这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她自己,少年时亦对风越辞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年岁渐长才走了出来。
叫她意外的是姜桓。
林烟岚曾开玩笑地讲过姜桓“面冷心热”,但其实心中极为清楚,这是一个真正冷漠又危险的人。
医者见多了生死,第一次在林家见到姜桓,她就察觉这人身上总带着萦绕不散的杀伐血气,割得人骨头生疼。她每回对上他的眼神,哪怕其中含着笑意,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那像是在看蝼蚁或是在看死人。
只有对着风越辞时,这样的眼神才会出现变化。
林烟岚原以为那只是玩闹游戏般的“兴趣”,但此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心动与眷恋,氤氲在那双莫测的眼中,浓烈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被这样的人缠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林烟岚有心想对风越辞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道君素来清明通透,只怕看得比她更加明白。
她只是个医者,也没有立场去插手旁人的私事。
“林姑娘,有劳了,”姜桓开口道:“慢走。”
林烟岚微不可察地一叹,告辞离去。屋子里便只剩下姜桓与风越辞二人,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
茶壶在手中转动,热气升腾缭绕中,姜桓忽然问:“道君可还记得醉酒时的事?”
既然方才让林姑娘为他抚脉,想来是记得与他动手之事,却不知还记不记得他说的那些话。
风越辞现下已完全清醒,自然不会避而不答,平静道:“记得。”
没料到他如此坦荡直接,姜桓手一晃,险些将茶水溅出来。
“我……”
“姜……”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口。
姜桓道:“让我先讲吧。我这人不太喜欢那些弯弯绕绕,也不喜欢将什么事藏着掖着,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与道君说的那些话,尽皆出自肺腑。但只想先让你明了我的心意,并非要什么回答,因我知晓,道君现下能给的回应必然不是我想要的。”
风越辞安静而认真地听着。
姜桓笑了笑,道:“不过这没什么,我喜欢道君,自然也喜欢你这般性情。我曾与道君讲过,倘若喜欢一个人,便该好好追求,我对旁人不耐烦,对道君却是有用不完的耐心,所以我不急,也不会逼迫你接受什么。”
他走过来,将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风越辞。
风越辞道谢接过来,哪怕谈论着风月之事,两个人的表情也是极为坦荡自然的,皆不觉得这是什么羞于见人之事。
以情动人,照见本心。
风越辞道:“姜公子是动了情念。”
姜桓道:“是对道君动心动情。”
风越辞低声咳嗽,慢慢饮茶,认真道:“七情六欲,人之根本,却时常是一念之差。姜公子,恕我直言,修行至今堪为不易,无上道途近在眼前,何以庸人自扰?”
姜桓闻言只是笑,笑了好半天,“道君所言很有道理,我却想问一句,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越辞道:“世人所求皆不同。”
姜桓连连点头,道:“没错,有人求长生,有人慕名利,有人爱权势,有人为自由……无法一概而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