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不好,早上起来,眼底下发青,眼睛也有点肿。桑枝见了大吃一惊,“姑娘哪里不舒服?”鹦哥将此归结在了姑娘半夜瞎折腾上,小声数落道:“昨晚姑娘非要去数星星!”谢澜音正愁没借口,便顺着鹦哥的话说,怕被母亲瞧见,她没有去前院吃早饭,自己随便用了点,饭后继续躺床上补觉。蒋氏忧心小女儿,与谢澜桥一起过来探望,听完鹦哥的解释,母女俩互视一眼,放心地走了。谢澜桥去找蒋行舟了,蒋氏回了自己的香园。刚进屋,丫鬟玉盏递上一张帖子,“夫人,平西侯府刚刚派人送来的。”蒋氏接过帖子,坐到椅子上看,看完笑了,“沈姑娘请两位姑娘初七那日过去赏梅。”那位侯夫人还真是客气,前几天才说让小姑娘们结交,今日真的送了帖子来。平西侯府。十五岁的沈妙抱着一条雪白毛色的狮子狗坐在母亲旁边,听丫鬟们回完话,她好奇地打听道:“谢家那两位姑娘脾气如何?母亲可别什么样的姑娘都让我见,听说南方姑娘都特别娇气,走几步都要喊累,真那样,我可同她们玩不到一处去。”她是西安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姑娘,去哪儿都被人捧着,性情难免有些高傲。孟氏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亲女儿,怎样她都喜欢。瞅瞅女儿,她叹口气道:“二姑娘谢澜桥好做生意,不务正业,五姑娘谢澜音就跟你说的差不多,娇滴滴爱撒娇,娘也不是特别喜欢。不过她们祖父父亲有本事,你爹爹让我别怠慢了,妙妙便委屈一下吧,等她们来了,领着人到花园里逛逛,尽了礼数便是。”沈妙一听,便知道自己不会喜欢那两个谢家姑娘,很是晦气,想到这是父亲的主意,她突然记起另一件事来,“月中爹爹生辰,娘准备怎么给爹爹庆生?搭戏台子吗?”谈的是喜事,孟氏眉头却皱了起来。庆什么生辰?她安排的再好,他也不会领情,不会带她出门游玩,而是陪那个女人去。越想越憋屈。被宠妾添堵的主母多了,但连宠妾的面都没见过的,可只有她一个!孟氏暗暗咬牙,余光里见女儿笑着逗狗玩,忽的计上心头。沈捷不许她去梅阁,那外人不懂规矩擅自闯了过去,总与她无关吧?而谢家姐妹惹了丈夫不快,长子便是对谢澜桥有什么心思,父亲不喜,他也得断了。“大哥,我想去骑马,你带我骑马去吧?”十岁的沈应明犹豫着来到兄长门外,小脑袋探进去,对著书桌旁的男人忐忑问道。沈应时放下书,示意他先进来,“怎么没去找你姐姐?”出门在外,他愿意照顾这对异母弟弟妹妹,但关系算不上亲密。弟弟怕他,平时都黏在沈妙身边,倒是沈妙,胆子大些,时常同他撒娇,让他陪她去逛街。沈应明低头,攥着手指道:“姐姐说今日她有客人过来,没空陪我。”其实是母亲让他来找兄长的,但母亲叮嘱他要说姐姐,沈应明不是很懂,但他听母亲的话。沈应时没有多想,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裳。”兄长答应地痛快,沈应明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到兄长刚刚的位置,捧著书看,看了两眼又放下,同屏风后的兄长说话,“大哥,谢家姑娘,是不是咱们在蒋家遇见的那个奇怪的姐姐?”他去给母亲请安时听小丫鬟们说了。沈应时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谢澜桥俯身打李长茂屁股的情形,回头看他时长发随风轻扬,一双桃花眼明亮似水。他看看刚刚从衣橱里取出的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动作一改,将刚解开的腰带重新系上,很是自然地道:“三弟去找母亲吧,我刚刚想起还有几封书信要回,明日再带你出门。”沈应明“啊”了声,冲动之下说漏了嘴,“可娘让我……”说到一半,对上兄长看过来的目光,沈应明连忙闭上嘴巴。但沈应时已经明白了。孟氏轻视谢澜桥,怕他喜欢对方,所以想打发他走,免得他再次遇见谢澜桥。既然如此,她何必多此一举,请谢家姐妹来侯府?孟氏不喜的人,沈妙也绝不会喜欢。沈应时皱皱眉,走到沈应明身边,摸了摸他脑袋:“随我去书房。”到了书房,布置了练字课业给他。沈应明不想练字,但更不敢违背兄长的话,抿抿嘴,乖乖拿起笔。那边孟氏听幼子身边的丫鬟回禀说长子在教导幼子课业,虽然不是出府,但长子被弟弟绊住肯定不会去花园里,就放了心,喊来女儿沈妙,再次叮嘱了几句。严姨娘是孟氏眼里的刺,母亲不痛快,沈妙当然也憎恶严姨娘,因此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辰时过后不久,门房那边派人来传话,谢家姐妹到了。沈妙看母亲一眼,放下怀里的爱狗,领着丫鬟去迎客。侯府门外,谢澜桥先下车,再过去扶妹妹。姐妹俩,姐姐穿了身碧色长裙,妹妹着身莲粉色褙子,并肩站到一起,宛如红花绿叶,花美叶清新,看得侯府门外的侍卫们忍不住侧目,好在都是军营里选出来的,知道本分,没敢多看。倒是影壁后面转过来的沈妙,看清谢澜音后,脚步不由顿住。她早听说过,江南多美人,母亲身边的丫鬟夸赞谢家姐妹,她还不信,可是现在……门口的谢澜音,肌肤白嫩,仿佛捏一下就能掐出水儿,美眸潋滟,像是含了两汪清泉,亭亭玉立站在那儿,引人瞩目。那日丫鬟夸赞完谢澜音,又赶紧说谢澜音再美也比不上她,当时她信以为真,现在见到真人,沈妙脸上突然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如果谢澜音只比她美一点点,她都不会这样,然而……沈妙暗暗攥紧了手。她面上依然带着亲昵的笑,因此谢澜音没察觉哪里不对,注意力反而都在颠颠朝自己跑过来的雪白小狗上。看着小家伙绕着她们姐妹转了两圈,又要往她裙子底下钻,谢澜音笑着躲开两步,扭头同沈妙夸道:“这狗真漂亮,沈姐姐养了多久了?”豆蔻年华的姑娘,笑靥如花,声音娇滴滴更是好听,男人听了会骨头发软,沈妙却只起了一身疙瘩,只觉得谢澜音故意用这种腔调说话的。世家姑娘惯会虚与委蛇,沈妙也不例外,笑答道:“快两年了,叫球球,见谁都不认生,就是喜欢淘气……走吧,我先带你们去见见我娘,她可想你们了。”为了严姨娘,她也得装下去。她瞧着和善,言辞大方,谢澜音与姐姐互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到了上房,孟氏客套地夸赞了姐妹容貌一番,很快就道:“园子里梅花开得好,你们小姑娘去那边玩吧,瞧着好看的摘几枝,拿回去给你们母亲看,她怀着身子,整天待在屋里也闷。”“夫人这样惦记我娘,回去我跟她说,她肯定比见了梅花还高兴。”谢澜音甜甜地道谢。“就你嘴巧。”孟氏笑呵呵地道。沈妙便邀请姐妹俩去花园里逛。“澜音居然会骑马?”姑娘们聚在一起,多半聊些日常起居的事,听谢澜音说她会骑马,沈妙意外地问。谢澜音看着旁边跟着她们走的小白狗,笑道:“是啊,我的马也是全身雪白,跟球球一样。”“那下次我去跑马,约你们一起。”沈妙自负马术精湛,容貌上输了,便想在旁的事情上将谢澜音比下去。谢澜音许久没跑马了,欣然应允,“不过我马术不精,只喜欢慢跑,沈姐姐见了可别笑话我。”“我只大你一岁,澜音还是喊我小名吧。”沈妙不爱听她喊自己姐姐,打趣般地道。沈妙长她一岁,谢澜音喊姐姐是出于客气,如她最开始也喊姚青青姐姐,熟悉了才唤小名,现在既然沈妙提了,她就自然地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