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似乎是不奏效的,但当他旋转着晃动铁链时,悬于上方的箱子,终于有了小幅度下落的趋势。他正要再去拉右侧的铁链,谁知环绕周边的那一圈利刃,却在瞬间弹出,眼看着分秒内就能将他穿成筛子。幸好他反应够迅速,当即手臂用力绷紧铁链,随即便见右侧铁链变成了暗红颜色。利刃无限逼近他的头顶和身侧,只差半寸就要刺透他的身体,随着铁链的逐渐收紧,这才缓慢缩回了原处。这一任务非常考验玩家协调性,因为既要拿到箱子,又要躲避利刃,离不开左右手的密切配合。更重要的是,两侧铁链的功能并不是固定的,金色与红色会随机变化,当铁链的颜色变化时,就代表了功能交换,玩家必须尽快调整状态与方式。稍有失误,就容易命丧于此。时间不断流逝,铁链操纵的难度也随之增加,箱子下落的速度愈发迟缓,而利刃弹出的频率却在提升。铁链像是凝结了亘古不化的重锈,几乎与冰面融为一体,在吱吱呀呀刺耳的摩擦声中,越来越难以拉动,无异于在挑战玩家极限。铁链的颜色突然交换,箱子猛地停滞在半空,而本已缩到中途的利刃,再一次迅速刺向祁陵周身。祁陵手臂青筋暴起,在千钧一发之际换手拉紧了左侧的铁链。刀尖距他太阳穴不过一指宽,近在咫尺的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这是一场独自面对的、漫长的拉锯战。……不知过去多久,一阵紧似一阵的寒风,总算有了停息的迹象。祁陵的双手先前在镜中阵受伤严重,这半天尚未结痂的伤口被铁链一遍又一遍摩擦,鲜血滴落,渗入了凹凸不平的冰面。他注视着那只箱子降落在自己身前,这才试探性松开手上力道。汗水浸透衣料,又因寒冷而凝成细小的冰碴,他隐约感觉到环绕周身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但身体却麻木得不受控制。连疼痛也淡化了,只是麻木。他躺在那,缓了好一会儿,直到上方交汇的冰柱突然崩裂,像是下了场冰雹,纷纷扬扬砸在他附近。冰坑边缘出现了沈沧澜的身影,她单手撑地,正俯身向下张望。一束折射的光线落在她脸侧,她仍攥着那把锋利冰刀,长发迎风飞舞,看起来如同地狱的入侵者,危险又不可一世。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她问他的追忆◎疯言疯语的哥哥。◎事实证明,负负得正,沈沧澜难得有很好的运气,但自从和祁陵组队之后,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差了。譬如,她说离开冰山地狱那道门,也许能直接到达出口。结果骰子掷出来个4,就真的开启了出口。两人通关的时候,幸存人数还没有符合规则的临界值,也就是说,落在最后的玩家,就算能找到出口,也同样可能因为通关人数到达了临界值,而惨遭淘汰。腕表界面开始显示剩余通关名额,仿佛在下最后通牒。这实在无异于一场生死时速。当沈沧澜推开那扇门时,她似是往后看了一眼,祁陵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程雪烈应该还没来。”程雪烈中途进入游戏,没有获取特殊奖励的金色钥匙,而乔栩的那把金色钥匙,又为了来找沈沧澜而用掉了,所以两人恐怕还要蹉跎几个房间,才能接近正确路线。“来不来的倒也无所谓。”沈沧澜笑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他万一就这么死了,很没意思。”“确实,他要死也该死在你手里才对。”“你偶尔也能说几句我爱听的话。”她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走入了出口大门亮起的强光里。“不过乔栩要是在这死了,我觉得没什么影响,问题不大。”“嗯。”此时此刻,被困在铜柱地狱房的乔栩,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他原本还在紧赶慢赶,给面前烧得通红的柱子降温,结果这么一分神,手臂顿时被烫焦了一大片,剧痛伴随着烤糊的味道蔓延开去。为了不被程雪烈嘲讽,他咬紧牙关,硬是没叫出声来。可惜程雪烈还是看见了:“很难想象,你究竟擅长什么。”“……少说风凉话了,这是意外。”“是谁导致的意外?”“我怀疑有人在骂我。”程雪烈想了想,忽而挑起眉梢:“那就没别人了,只有沧澜才有这种闲心。”“啊,她难道不是24小时都在心里骂人吗?你以为她不骂你?”“她骂我我能扛得住,很显然你扛不住。”“对,我扛不住。”乔栩翻了个白眼,“她骂你是给你赐福,骂我是施以诅咒,行了吗?闭嘴吧。”跟这位爷待久了,他的斯文人设已经趋于崩塌。有时候他甚至宁可回去继续挨沈沧澜的打,也不愿意再受这精神层面的罪。当初真应该撺掇沈沧海去争一争局长之位,他想,反正大家都不太正常,与其让一个假装正常的精神病掌权,还不如直接让表里如一的精神病坐这位置,直接毁灭算了。没错,沈沧海就是所谓表里如一的精神病。听得程雪烈道:“你现在的表情还真是连装都不装了。”“在你面前我懒得装,没必要。”“你有讲我坏话的工夫,最好还是赶紧做任务——当然,如果你不想活了,算我没说。”毕竟裁决系统一视同仁,哪怕是时空管理局的局长,在这也并无豁免权。“我怕什么?”乔栩破罐破摔,“咱俩是一条船的队友,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你陪葬。”程雪烈冷笑:“但愿你在别的事情上,也这么有出息。”说完,他单手拎起刚刚接满银色液体的铁桶,整桶泼向不远处滚烫的铜柱。下一秒,空桶被砸在了乔栩脑袋上。通关之后,沈沧澜和祁陵再度回到了系统给玩家安排的休息屋,并发现系统已经自动清理了留在那里的、天眼成员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