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灭神计划,就意味着要重塑总系统秩序,按理说程雪烈坐在局长的位置上,不该产生这样危险的想法。但程雪烈这个人,本就心思难测,不能以常理推断他的意图。因此和他打交道的最佳方式,是简单粗暴,见招拆招。巧了,这正是沈沧澜的强项。“你挺聪明的。”她顺口夸了一句祁陵,语气含笑,可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既然他的目的大概率和我一致,我又何必急着杀他?在裁决系统的秘密水落石出之前,或许他还能派得上用场。”说到这里,她朝祁陵投去一瞥,随即移开视线,将手里的那根钢针,用力扎进了娃娃的心脏位置。“更何况,只要你活着,程雪烈就永远集不齐灭神芯片。”“他越想得到什么,我就越不让他得到什么。”游戏还在继续。在无限接近出口的位置,运气一般般的沈沧澜和祁陵,再度进入了红色地狱房。这一次,两人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那股铺天盖地而来的彻骨寒意。四面汹涌的寒风,仿佛凝结成实质的剔骨尖刀,切割着玩家裸露在外的肌肤,细小而尖锐的疼痛很快就蔓延开去,直至麻木。祁陵下意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沈沧澜,但被沈沧澜拒绝了。她单手将自己上衣的最后一粒纽扣系上,并顺手把他的衣领往上提了提,语气懒散。“在我面前没必要搞绅士主义那一套,你先顾好自己,这浑身大伤小伤的再挨冻,别不小心死了。”话糙理不糙,毕竟也不能指望从她嘴里说出什么好听话,这已经算是她很难得的关怀了。祁陵表情未变,但声音有些无奈:“问题是你也会冷。”“我在荒山牢狱待了六年,那里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沈沧澜没再浪费时间,转身朝场地深处走去,“当初他们真该把我关进冰川牢狱,这样我就更能适应了。”祁陵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出神半晌,后才如梦方醒,快步跟了上去。他知道,这才是她的风格,她讲这番话,也并不是在为曾经受过的苦难而自我开解,而是因为她确实没把那些往事放在心里。她强大到足以对抗岁月的风沙,所以任何时刻都能够一笑置之,无论恩与怨都心如明镜,永远向前看。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这是真的。他早已亲身验证了这一点。……这一关的主题,应该是冰山地狱,传言凡是谋害亲夫亲妻,与人通奸者,死后会被打入这层地狱,受尽冰冻之苦。这里的地面其实是冰面,逐渐可以看到映出的自己的清晰影像,而且越走越滑,须得全神贯注稳住脚步,才不至于摔倒。随着冰路延伸的方向,光线渐亮,这还是自从进入本局游戏以来,冰山地狱◎心诚则灵。◎沈沧澜像一只柔软而灵巧的猫,紧贴冰面前进,绳索在她手中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每一次甩出去,梅花爪都会牢牢嵌在准确的位置。寒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如同撕裂的锦缎,她目不斜视,眼神里充满势在必得的意味。……她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啸鸣。或者再形容得详细一些,更像是高分贝的尖利鬼泣,仿佛有成百上千的恶鬼齐声恸哭啸叫,疯狂地想要拉着活人一起下地狱。冰屑漫天席卷,好似下了一场暴雪,她迎风抬头,发现起初冻在冰峰上的那些雕像,此刻竟接二连三出现了密集裂痕。雕像的冰壳裂开,就露出了里面赤裸着的尸体,那些僵硬的躯体再度以扭曲的姿势活动起来,就好像四肢都被硬生生往不同的方向掰折,面目全非的头颅却高高昂起。骨头折断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传到了沈沧澜的耳朵里。她看到那些尸体直接头身分离,犹如民间传说中的飞头蛮,铺天盖地朝自己袭来,每一张惊悚的面容都无限在眼前放大,远观像极了高空投弹。ok,总算知道冰刀是做什么用的了。她单手攥着绳索悬在冰面,另一只手抄起冰刀,劈在了距离最近的冰雕头颅上。被冻硬的头颅被利刃一劈当场碎裂,紧接着是第二颗头颅,第三颗头颅……前赴后继给她输送攻击目标。看似不起眼的一把冰刀,被她使得行云流水、寒光四溅,越砍越带劲。这冰塔上的确有点意思。她想,也不知道躺在冰坑里的那根木头,这半天无不无聊。……祁陵当然不无聊。毕竟冰坑里也没比冰塔上安全多少。当他沿着冰面滑进坑底,并彻底躺在指定位置时,忽然发现立于坑外的那一圈冰柱,竟以诡异的角度朝中间弯折,最终扭成麻花状在上空交汇,像是给陷阱加了个盖子。换句话讲,他被困在这里,来时路完全被堵死了。不仅如此,冰柱的交汇点上同样悬挂着一只箱子,和沈沧澜要去塔顶拿的那只一模一样。听得“当啷”两声,两根小孩手臂粗细的铁链垂落在他身侧,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嵌进冰层里,像是开启什么机关的道具。也许是拿到箱子的道具。祁陵试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某种无形力量黏在了坑底,他可以动,但只能维持这样平躺的姿势,不能起身。他沉默片刻,尝试着拉动左侧的铁链,这一拉左侧铁链顿时变成了闪着光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