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来到他面前,年轻的脸庞硬朗而桀骜,穿着不太合身的紧绷西装,撑平衬衫的胸膛里似乎汇聚了不少怨气,不悦的目光剜过他散漫的脸,沉声说:“正常人若是要害一个人,可不会先差点害死自己,少爷。”
虞度秋勾唇:“你算正常人?正常人可不会高空爬楼,更不会把枪对准自己的心臟。”
柏朝逼得更近,用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做的这些事,还不够换取你的信任吗?”
“差了那么点意思。”虞度秋抬手轻抚他的脸,也低声回,“以前遇到过几个想盗取商业机密的,也表现得忠心耿耿,当然没你这么疯。可我一发出邀约,总是推三阻四。有些男人的自尊呐,比命还重要,能屈尊当我手下,却不肯躺我身下。你一口一个喜欢我,睡都不让我睡,我看你和这个装gay色诱我的蠢货没什么区别。”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争这个?”
“我平时不也争这个么。”
“……”
门口两个人喁喁私语半天,其余若干人等被晾在一旁,娄保国纳闷了:“他俩说啥呢?需要靠那么近?”
赵斐华恨不得生出对顺风耳,手搁在耳边努力收音:“好像在争论,不会打起来吧?你俩要不要过去看看?”
周毅直摇头:“别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俩一说上话,周围一圈空气就变的特别难受,黏黏糊糊的。”
“……”娄保国和赵斐华同情地看向他,“老周,你真的老了。”
“?”
这时,两道身影从余光中一晃而过,赵斐华眼尖,连忙叫住:“你俩去哪儿啊!还没审完这小子呢!”
柏朝抓着虞度秋的胳膊朝里边走,头也不回:“我们去统一意见,给我五分钟。”
虞度秋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把人看紧了”,随他进了办公室里的小会议室。
门砰!地关上,剩下四人大眼对小眼。
黄汉翔弱弱地问:“我能走了吗……虞总好像也不是很在乎我,眼里就他男朋友……”
“拉倒吧,我们少爷只有小情人,没有男朋友。”娄保国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将虞度秋的命令贯彻落实了,“他俩正商量怎么收拾你呢,你老实点!”
会议室内没开灯,百叶窗降下一半,遮蔽了半打日光,剩下的半打往昏暗的空间内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束。
虞度秋被按到墙上的时候,刚好有束光横穿眼睛的位置,他不由地眯起眼——浅眸剔透,与阳光下镀了层浅金的发色交相辉映,转动脖子时,脸上的每一帧明暗光影都如同伦勃朗的油画。
“五分钟会不会太短?只够脱衣服。”
唯美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不知是西装太紧,还是久未使用的会议室空气浑浊,柏朝的气息粗了几分:“说正事,你要相信我。”
虞度秋扬眉:“凭什么?”
“因为我们的敌人一致,我一直怀疑柏志明出事和裴家有关。”柏朝道,“他以前经常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尤其是缅甸云南,短则几天,长则一个月。现在想想,未必是去查看宝石开采情况的,可能是裴家指使他去交易毒品。而你最近也怀疑裴家是背后的‘国王’,对不对?”
“不是最近,查到柏志明的那一刻就怀疑了,看见苓雅那副鸽血红耳坠的时候就基本确定了。再加上雨巷案凶手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就算裴家不是国王,也一定在这盘棋局里充当了某个角色。”虞度秋将散乱的额发潇洒地捋到脑后——他玩世不恭的外表或许是他的最佳伪装,所有先入为主认为他不过是个散漫富二代的人,最终都会后悔自己的轻敌。
“你知道吗,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红宝石出产地,也是最负恶名的毒品出产地之一。现在平义市内光鲜亮丽的所谓豪门世家,往上三代基本都是穷光蛋,靠什么发财发家?”
“我外公堂堂正正靠头脑才学,杜书彦那位早死的爹靠敏锐的新闻嗅觉,而裴家,最早是从缅甸发家的,也是资本积累最快的。上个世纪国内的珠宝挖掘开采技术可没如今发达,就算裴先勇再财运亨通,一挖一个准,珠宝的升值也需要时间,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间积累大量财富,戴比尔斯都花了一百多年才到达如今的地位。所以,你猜他们靠什么迅速发家的?”
柏朝:“还用猜吗,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虞度秋一笑:“确实不用猜,裴卓他爸十多年前就进去了,当年杜家追踪报道了整个审判过程,幸灾乐祸之情跃然纸上,甚至有传言说裴先勇的涉毒情报是杜家提供给警方的……但由于证据不足,隻判了无期,人是活着,只是很难出来了,烂摊子全压在裴鸣这个长子身上。目前裴家看起来做的确实是正经生意,但裴先勇被抓的时候裴鸣已经成年了,我不信他对家族财富的来源一点儿不知情。”
“如今他们家肉眼可见地衰败,以他们家人祖传的争强好胜的性子,裴鸣肯定不甘心,或许……就走了他爸的老路呢?可如今国家对金三角地区的管控太严,大宗毒品生意已经很难做了,开辟新渠道才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