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熟悉的触感和重量落入我的手心,说来也奇怪,刚才那短短几分钟内涌上心头的无数茫然无措和自我怀疑,似乎也一下子被这重量驱散。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灵契搭档的真实含义——并非一个做为武器,一个做为使用武器的人这么简单。没有术体的武器是无用的、没有武器的术体是无助的,双方对于互相都是扶持与力量,单人无法战斗——另一个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没错,我心想,边尧就算自己再厉害,没有灵契的他也不能化为金蛟剪斩断一切,我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我双手紧紧反握住这熟悉的黑金,冰冷的触感让我心神镇静,我将剑尖朝下,冲着脚下的鼓皮狠狠扎了下去。
真实世界的鼓皮不过是薄薄一层兽皮蒙在鼓面上,然而脚下这一块并非如此。锋利的金蛟剪几乎没有什么削不断的东西,这一下却宛如扎进岩石里般,被卡得死死,好像这波荡起伏的柔软触感全是幻觉似的。
但我并未因此感到气馁,膨胀的决心和意志贯彻我的大脑,我大吼一声,将全身的重量和力气灌注在金蛟剪中。我恍惚间忆起第一次拿起这把彼时与我而言还过重的剑时,砍在敌人身上甚至还弹了刀。但此刻我却毫无这般疑虑,因为我已经知道那不是一把剑,而是边尧。
我信任边尧。
金蛟剪迸发出璀璨的剑光,那光芒锐利且温暖,溢出我的指缝,照耀了方圆两米的空气。金蛟剪插入鼓皮足足半米深,鼓面的震动一下子停止了。
我随即抽出金蛟剪扬手一挥,将切斜过来的音波墙斩开,气流随即化作光雾的碎片炸裂了一地。
晶亮的碎屑洋洋洒洒,背后是相无征面无表情的注视。我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此前说过自己的能力包括影响人的爱恨喜好,不知道是否跟这个鼓声让人头疼耳鸣有关。
边尧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效果,在我脑中响起:“没错,头痛耳鸣只是表面的副作用,这是他的一贯套路,先跟你聊一堆有的没的,给你种下一些疑心的种子。但凡你情绪出现了一点负面裂缝,他就可以再利用自己的言灵能力把那一点负面无限扩大。”
我听罢深吸一口气,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我充满警惕地看着对面——既然知道了,我就不会再上当了。
相无征没有很快继续动作,不知是不是瞧出我已经看穿了他的计策,反而是直勾勾盯着我手中的金蛟剪。我抬起手来晃了晃,说:“听说你们练习搭档的时候一直没有结下灵契,没亲眼见过金蛟剪本剪吧?好看么?”
相无征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嘴那么碎,没别人嫌过你烦?”
我笑嘻嘻道:“你不知道这就是我的言灵技能吗?骚话攻击,你怕不怕?”
相无征不想再和我废话,鼓槌在他手中挽了一个花:“那就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我也抖开金蛟剪,心里和边尧说:“这家伙小时候有没有什么丢脸的事,快告诉我拿来刺激刺激他。”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集中精力,小心被打成猪头。”
相无征没有急匆匆地奔过来,反而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眼睛盯着我一步一步朝前走。我心里正飞快地盘算着要如何应对,殊不知他即刻就脚下一蹬,身形晃了一下,在原地消失了。
几乎是瞬间,我脸颊上的汗毛因为莫名刮起的微风而根根竖立,下意识抬手一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我的手腕险些被震断。
相无征的脸放大在眼前,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若非我这条件反射的一挡,别说猪头了,他这一棍不把我敲成脑震荡才怪!
相无征架着我的剑猛力一抬,将我双臂掀开,接着一脚毫不留情地蹬在我肚子上,将我踹飞出去。
“左边!”
我摔得头晕眼花,根本什么都没看清,但既然边尧这样说了,我便连忙朝右一滚,躲开了砸在那处的重重一槌。
我就地多滚了一圈站起身来,这一脚的痛感才传递到我大脑里,我咬着腮帮子,不露出一丝吃痛的样子来。
“边尧?不要再搞教学任务了,快告诉我怎么打他啊。”
边尧不吭声。
“边尧,你还在吗?”
“我在,”边尧说,“我只是在想,凭现在的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得过他。”
“……”他的语气过于正经,我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我无奈道:“你这样对我的信心有好处吗?”
说话间相无征已经再次攻了过来,他动作实在太快了,我必须要全神贯注地观察他每一根头发丝的动向,才能勉强看清他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