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蓝,你在做什么?午睡还没醒么?”椒房殿里空的能听到我自己的回音。
转过几道墙,金玉琳琅的装饰令我眼花缭乱,唯独半掩的房门内,一席清凉的水蓝色令人耳目一新。
她表情很严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我纳闷地走过去,一推门,才看见隔着一张宽大的方桌,李儇就坐在另一边,同样表情严肃。
我进退两难地慌忙俯身行礼:“啊……不知陛下在此,小女又冒昧了……”
“墨姑娘,你怎么来了?”月蓝偏过头诧异地看着我,好像之前在专心的想事情,我叫了她许多遍她都没有听到。
“我原以为陛下去参加送行宴,便带了些吃食来找你,可是……”我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林林总总的菜肴,尴尬地藏起了自己简陋的食盒:“这么丰盛的晚餐,想必比军中的大宴还要丰盛,怪不得陛下不去参加送行宴呢。”
提到吃的,他们两个的表情好像比方才更严肃了,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的酒杯,全然当作另一个人不存在。
气氛阴沉,我傻傻在原地杵了一会。不自在地耸耸肩膀:“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本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两人都不理我,我自讨没趣地主动拿起筷子,向其中一道扣肉指了指:“不说话就快吃饭呀,你看,菜都凉了。”
李儇突然抬起眼睛,话里有话地哼道:“墨姑娘若还想留着性命去找墨公子,就最好不要动筷。”
“什么意思?”我夹了一半扣肉的竹箸停在半空,突然明白他此话何意,扣肉哗的落进下面的鱼汤里:“难道……菜里有毒?”
椒房宫里安静的诡异。却不是真的安静。更像笼罩在火药外面的一层假象,一旦拨开,火药的轰鸣就会响彻天地。
一触即发的凝重最终被月蓝苍凉的笑声打破:“陛下说的不错,这些菜都是妾身亲手为陛下做的。每一道菜里的毒。也是妾身亲自为陛下加的。”她的口气近乎炫耀:“妾身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过分。”
她的目光终于越过琳琅满目的菜肴。落在李儇的餐盘里,这时我才注意到,李儇的餐盘是银质的。盘里放了一块鱼肉,而鱼肉附近的盘子已经变黑了。
月蓝果真又行刺李儇了,不过,她不擅长做刺客,每每都会露出破绽,被李儇识破。
“陛下当年不就是把毒药下到妾身的糕点里,想要毒死妾身么?那时妾身可没想到要拿银针试毒。妾身今日也不过是效仿陛下罢了。”
李儇情绪激动起来:“朕从来没想过要让你死!”
这个人真是奇怪,别人杀他他都没像今日这般激动过,听到月蓝提起他对她下毒,却激动成这样。
月蓝却看着他通红的脸,冷冷发笑:“可陛下确实让妾身吃了有毒的点心,不是么?”
李儇攥紧了拳头,声音近乎咆哮:“事实证明朕没有让你死!”
“事实只能证明是我夫君救了我!”她也跟着嚷了起来。
但李儇的咆哮立刻压过了她:“他已经不是你夫君,朕才是!”
他一拳击到桌子上,震得满桌盘碟颤动,杯中酒溅出几滴。李儇长得文静,发起怒来却总是十分可怕。
她一动不动望着他发怒的样子,似乎被他的模样吓到,话里一副哭腔,表情却是嘲笑:“天底下没有哪个夫君会拿着自己妻子的性命去要挟别人!”
这件事终究是李儇理亏,想辩驳,却没有了底气。
“朕与你打过赌,只要你给朕时间,总有一天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咆哮之后,他的声音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月蓝一口回绝:“不会有那一天的。”
“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她,她突然抬起眼睛:“妾身想要回到七爷身边。”
“唯独这一条朕不答应!”我看到了李儇眼里那一瞬间的惊慌,就好像一个三岁的孩童被别人抢走心爱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