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人命走出来的路,你能安心吗?”
天空闪过白光,与春雷轰响一同落下,炸裂在众人耳边。
孟煜盯着地上汇聚而成的水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得不走。”
顾逸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谁逼着你走了!孟灵辉!谁在逼着你走啊?!”
“你非和那些世家作对,现在不仅是你,连你身边的人都被连累了!”
“承少本不该死的!”
孟煜任由他抓着,苏明昌和几名官员上前拉开二人,纷纷劝慰着顾逸明。
雨势越来越大,苏明昌给另一名官员递了个眼神,先一步拉着顾逸明离开了。
那人愣了下,默默走上前,站在孟煜的身边。
眼看着其他的几人走远,直到看不清身影了,那人才开口问道:
“您不进去祭拜吗?”
孟煜盯着官袍上的云纹,倏地嗤笑一声:“我有什么脸进去。”
那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半天才开口:“就算继续推行新政,也要重新选定接替的清田吏,但以如今的情形,恐怕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毕竟刚出了命案,没人愿意去。”
孟煜盯着地上的水洼,没有开口。
再烫手的山芋,也总会有人接下。
只是,山芋到了手中,就会变成滚烫的铁块,烫得人体无完肤。
“大人,在下没有家室,父母也已经不在,若是大人信得过,在下愿意前去。”
听见这话,孟煜看向身边的人,喊他的名字:“杨慎廷。”
杨慎廷抬手行礼:“是,大人。”
“下雨了,回家吧。”
杨慎廷一愣,看了看周围逐渐变大的雨势,半晌才点头:“是。”
离开前,他又问孟煜:“大人不回家吗?”
回家?
孟煜忍不住想,他哪里有什么家?
他早就没有家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雨势渐大。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却掩不住府里隐隐传出的悲恸哭声。
孟煜站在雨里,身上很快被打湿了。
他解下身上的官袍,拢在臂弯里。
沾了雨水、变成暗红的云纹官袍,俨然成了视线里唯一的一抹色彩。
耳边雨声不断,夹杂着变得很远的哭声。
他又想起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