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得跟你说,苏杨可不是一般家庭的小孩儿啊!」大飞献宝一样地跟我八卦,「他爸以前是s市的市长,被腐败事件牵连,当了替罪羊,还没审,就在里头自杀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哪儿听到的?」「是夏天的时候,有个客户认出苏杨了,他以前是s市市长办公室的秘书。怎么也有个六七年了吧?更绝的是,把他爸兜出去的,是苏杨的后妈,那女人跑加拿大去了,现在好像在美国!」「那苏杨后来跟谁啊?」「那倒不知道,」大飞似乎也就这么些料,「还能没个亲戚收养几年啊?」我再没打听苏杨的身世和他的家庭,按时间算,他爸出事的时候,他也是初中,以后他高中怎么念的,怎么考上的大学,谁在供他,我一律都不清楚,也不想知道。苏杨性格里的冷淡和对依赖的渴望,大概也是因为他不寻常的少年时代的经历。看得出罗建梅对他很照顾很关心,苏杨才会对她死心塌地吧!一入秋,公司的业务忙起来,晚上的饭局也格外多,我要是赶不回去,就给苏杨打个电话,他总是能赶过去,帮我带塞文出去散步。他们学校到我们家的小区有直通车,苏杨总是坐公车,很少花钱打车,我不知道他金钱上是不是拮据,因为他穿戴都挺时髦的,但是用钱却又很小心。这天我回来已经很晚了,到了家,却发现他的鞋还摆在玄关那里,看来人还没走。我有点吃惊,苏杨很少主动留下过夜。客厅里灯熄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估计睡下了。我蹑手蹑脚走到客卧那里,门没关严,一般他都爱让赛文跟他在床上睡的,会留着门,怕赛文要去客厅喝水。「哥,你回来啦?」他在黑暗里说了句,听起来很清醒。「呐,你还没睡啊?」我开了走廊的灯,「还是我把你吵醒了?」「没睡呢!」他房间的灯也亮了,他穿着睡衣走出来,塞文「扑棱」着它的大脑袋,走在苏杨的身后。「没发生什么事儿吧?」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忍不住询问。苏杨没说话,脸上却愁云密布。「跟罗建梅打起来啦?」我猜的,他俩最近好像老是吵嘴。果然,苏杨点了点头。「还是为出国的事?」「她非要我也考g,申请看看,」苏杨苦恼地说,「其实,我们专业不好申请的,没有奖学金,拿到offer,也拿不到签证。」「就因为钱的问题?」「不是,我是真不想出国。」苏杨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专业在外面研究方向和前景比较好,可我跟她不一样。她老说我窝囊,没远见,不为咱俩的将来考虑。」「女人么,总是希望男人主动争取一点儿。」我安慰苏杨,「要不,我找她谈谈。」「别!」苏杨连忙制止我,「可不能拿自己的破事儿烦你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有点明白苏杨为什么不爱出国,可拿捏不准,该不该跟他坦白。苏杨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估计也不至于生气,于是我大胆地问出来:「你跟哥老实说,你不想出去,是不是怕依靠罗建梅?」罗建梅的专业出国也是做研究,肯定有奖学金,但是苏杨不一定,那时候,他就得靠罗建梅了。苏杨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哥,你怎什么都知道?」我不安地咳了咳,心想,钻研当然有回报,我这不是把你从里到外地研究多少遍了么!苏杨没觉察到我的心虚,继续低声倾诉:「今天跟她在你那里吵起来,我也不想回寝室,谁都不想见,只好跑你这里,我也没别的地儿去了。」我的心,在那个瞬间,象被针挑起一条筋儿,「嗖」地疼一下:「这就对了,以后闹心,就来我这儿,我要是不在家,你就拿赛文出气!」苏杨无可奈何地苦笑:「赛文多冤枉啊!」「这是它的荣幸!」我跟苏杨聊了很晚,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说想考研究生,已经准备一段时间了。其实,如果苏杨因为钱不出国,我完全可以帮助他,可是看得出,他是真没兴趣,而且,自私地想,我才不愿意让罗建梅那个女人把苏杨带去资本主义国家独占呢!我决定找邹童套套话儿,他肯定认识熟悉的导师,说不定能在考研上帮帮苏杨呢!跟邹童见面的机会并不难找,因为江洪波常常不在,他嘱咐过我替他多看着点儿,倒不是担心邹童怎么样,因为邹童虽然破毛病臭脾气一堆,但他还真不是个花的,再怎么跟江洪波闹腾,也是死心塌地。但是没办法,模样放在那儿,太招人了,脑袋瓜子还聪明。这年头生得好,也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