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凛话音刚落赵新军候走上前道:“皇上,臣认为恭王所言在理。睿王未贸然进攻,来询问陛下的意见是对陛下的尊重,更不想让陛下被边境臣民诟病,还请陛下体谅睿王一片苦心。”
赵新是慕息泽举荐给慕域接任林计成为军候的人,他与恭王自然是两派,只是如今这二人竟是出奇地意见一致。许多人虽纳闷,却也觉得二人之言句句在理,便也出来其他几位臣子皆赞同退兵之举。
慕域心中犹疑——
慕息泽不会不知此战于他十分重要,他即便不禀告此事,强行进攻夺下衔木溪,到时候只要说是遵从父皇的旨意惩治私盐过境之风,扬国威便可。民怨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梵岭远离池铎,慕息泽是有能力掩盖那些声音的。
而他这一向雷厉风行的儿子此次却在情势大好之时突然来了这么一招,放弃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慕域确实有些看不懂。
只不过此刻,慕域是不停也只能停了。
边境重地,民怨若是鼎沸,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众人皆知睿王已经问询皇上意见,若是此时不顾百姓安危生计,他这个皇上必然会为国民诟病。
“好了,朕明白了,”慕域压压手以示安静,“北翟以民立国,自然不能不顾百姓之怨,朕会让睿王先退兵。至于南召衔木溪和建州私盐贩卖一事,以后朕会派人再细细追查。”
朝廷的旨意不日便传到了梵岭,慕息泽收受了圣旨之后便下令黑甲兵原地修整半日,重新安排了军队驻守梵岭四周,派人安抚了前几日民众纷乱之地。这民怨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安抚了几个带头起乱的人,其余人也不再怨声载道,反而褒扬睿王关怀民生民意,也有肯定了朝廷的意思。
从梵岭到池铎的路上,北翟的军队正在行进。
“公主,要不要让殿下停一下,你的脸色很不好。”银葵握着夏念冰冷的手,担心问道。
夏念闭眼摇摇头,“不必了。”
这条路,去年这个时候,夏念也是走过一次的。可那一次是相反的方向——从池铎到梵岭再到铧陵去找付易安,如今却是从铧陵一路向北。
只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当时自己心急火燎,日夜不休;这一次,慕息泽也是这样得赶,夜以继日地行进。
伶秀将一件衣服盖在夏念身上,叹息哽咽道:“公主,我们还不如。。。。。。留在国师府。睿王殿下他竟这般对公主,他都不知道您为了他,受了多少苦。
夏念冲伶秀苦笑了一笑,把头偏到一边,“对,他不知道,所以还是别怪他了。毕竟当初我那封信写的太重,又消失了整整一年,最后还出现在付易安身边,想必他一时难以接受。”
“可是殿下好歹也该听您解释,”银葵声音里有些愤愤,“公主这样全心全意爱着殿下,殿下却连这样的信任都不给你。”
车帘时时翻出窗外,夏念看到了地上扬起的黄沙,心底愈发觉得冷寂苍凉。
他以为是她背叛了他,抛弃了他,他吃醋,他震怒,她都是理解的。只是总还是希望他或许会有一丝相信自己不会那样做,可眼下他却完全信了自己便是那样的人,还以为她那心上人是付易安。
“慕息泽,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自己值得我这么去爱?”夏念似是在呓语,靠着伶秀又似是睡着了。
路上走了八天,终于到了池铎城。
在睿王府前下马车后,夏念已经累得脚有些站不稳,她站在门前抬头望了许久。
慕息泽从后面走上来,经过夏念身边未有片刻停留,只是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这个门,你不想进也得进。”
夏念看着前面那人的颀长淡漠背影,跟着进了王府。这里的一切分毫未变,一如一年前离开时的样子。花坛里的萱草离离而翠翠,几棵矮树端端立在萱草从中,外围的五色卵石未褪一丁点儿颜色,仍是有着熠熠的光辉。
“殿下——”
迎面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故人。
宁澜,顾沛瑶。
宁澜着了一件淡紫色宽松长袍,一把竹扇被他在手里转了一圈,未改从前散漫洒脱之态;顾沛瑶倒是变了许多,她挽起了发髻,穿着王妃该用的金丝绣花裙,妆容精致而端庄,不再是一年前那个飞扬而骄傲的样子。
两人看到慕息泽身后的夏念时,可以说,两张脸都震惊到了极致。
宁澜首先反应过来,倒是慢慢走到了夏念身边,随性一笑:“原来殿下是将公主带了回来,难怪才急急地结束了战事。”
夏念看着宁澜,那眼里仍是友好而无半分苛责之意,她回以一笑,“宁公子,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