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竟有一种幡然醒悟之感。
这个人从不严厉,却也从不开玩笑。她像终是明白了一样,以她换他,也值得。她一眨眼,眼里的泪便掉落下来,而自己的连连点头让那泪珠掉落得,更快更多。
付易安像是得到了世间最好的承诺一般,微笑点了点头,坐回了座上。
“荇芜,带公主去扶荷苑休息,”付易安吩咐完身边的人,便又看向夏念,柔声道:“公主先去歇息,三日之内,便会有消息。”
荇芜点了点头,默默行一礼,她恍惚看着付易安的侧脸,那里早已又恢复了往日沉静。
“公主,随我来吧。”
国师府有万千风景,繁花似锦,风荷轻漪,哪里也见不到比这里更美的地方。终是可笑,从前自己总埋怨睿王府一片沉闷绿色,如今到了这称心如意,美不胜收的地方,心中竟没有一点乐趣。
扶荷苑在满池莲花的边上,院子门前是两棵不大的桂树,里头站着两棵不高不矮的梧桐,此刻正泛着绿绿的光。一颗梧桐树下是一块硕大的青玉石板,那位置不高不低,正好能坐人;而面积不大不小,两人正好。
徐徐有清风吹动梧桐,地上光斑晃了晃。
“公主,里面一切都准备好了。公主进去便可休息,吃食衣物里面皆备好了。”荇芜带着夏念她们进了扶荷苑,只是到了那青玉石板旁边,微微做了个手势便转了身要走。
“荇芜,”夏念叫住了她,只是那背影却没有转过来。
“公主可还有别的吩咐?”
夏念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淡漠,刚到嘴边的话声声被自己咽了下去,只剩了一句“多谢”,便由得那背影走出了扶荷苑。
若不是在刚刚来的路上自己问过荇芜,确认过这院子没有别人住过,夏念真的会以为这屋子从前是一个极讲究的姑娘家住过的。
屋内桌椅皆是红木所制,雕刻了一些细花纹路,墙边有木质的矮栏杆,栏杆上摆了一盆盆修剪得极好的矮子松和小叶紫檀。桌上放了杯盏茶壶,还有精致的糕点,像是刚做出来不久似的。
此刻屋子内光照正好,南边和东边的的窗子打开着,不时会送进来几股风,温温的让人舒适。
“公主可觉得这里的陈设布置与从前在东琴皇宫的毓秀阁布置很像?”
“没错。。。。。。几乎一模一样。”
伶秀见夏念神情倦怠,便问道:“公主可要先梳洗一番?”
“嗯。”
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是不该留太久了。
半个时辰后,夏念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整洁干净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里,终究没有了往日神采,只剩无奈,茫然和挂念。这半个月来忧心忡忡,奔波忙碌,如今算是结束了。
不知为何,付易安那几句淡淡的承诺她是很信的。章灼会退兵,慕息泽会没事。他会回到他的府中,继续过属于他的人生,就当她没有来过。
那样便好,其余的,她已经累得不能再想。
“伶秀,我去睡一会儿,你们整理好也去休息便好。”夏念起身,躺到床上,头一靠到那枕头上自己似乎就没了意识一般。
睡下去时申时不到,夏念朦胧再睁眼时,天竟已经黑了下来。她依稀可以看到外间的灯光,自己睡觉不喜有光,因此伶秀她们是不会在自己睡觉时点烛火的。
夏念揉揉眼从床上起身后,站在一旁的银葵才过来,轻轻道:“公主,国师一直在外间等你。”
“怎么不叫醒我?”
银葵一边为夏念理着衣服和头发一边道:“国师不让我们叫,说让公主好好休息。”
夏念一到外间便看到付易安正端端坐在桌前,他似是早已听到了夏念主仆二人的声音,便抬头朝她笑了笑,“公主,醒了?”
“嗯。”
夏念坐到桌前,蓦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同样陈设的屋内,同样的两个人也曾在遥远的毓秀阁内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品茶谈笑过。
“国师,像是早就知道我要来一般?”
屋内的准备实在太充足,点心,衣物,梳妆用品,还有早已在屋里萦绕的檀香,若说不是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付易安却只摇头,“我怎能知道公主今日会来,只是别人来通报之时便吩咐让人准备了。”
夏念瞧着他坦然自若的神情,也不再怀疑。面对面坐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国师能用什么办法让章灼退兵?若是直接说,是不是于你很不利?”
“公主,是在担心我?”付易安看向夏念的眼神亮了许多。
“你是南召国的国师,将胜之时却要求退兵,定会被人置喙……”
夏念断了话头,她忽然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付易安在南召能有今日这样的地位,自有他的手段和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