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字像一阵风,一片潮水,从渠锦堂的脚底猛地漫上来:“别的呢?”箍着常乐软下来的腰,激动地往他一抽一缩的屁股里发了狠地挺腰,“他亲你了吗?像这样……”
“啊……没……没有……”
“那这样呢?有没有?!”
“没……没有……”
“转过来!吻我!”
常乐抖着睫毛贴上来,嘴巴沾到一块的时候,渠锦堂抠破自己的掌心,血一下渗出来,是疼的,真好,这一切不是梦。他痴醉了,闭眼上,深深沉溺这场吻。
渠锦堂坐在板凳上,往烟锅子里填烟丝儿,点上吸出火星子,递给他叔:“叔……”那天唱戏,他和常乐没去,杏儿到现在还埋怨他,好不容易抢到的座儿,让给隔壁聒噪的朱大娘:“说好了来的,朱大娘那张嘴,吧唧一晚上!”
渠锦堂笑:“那天都唱什么了?”
杏儿还拿腔:“你自己不去听。”
幸好他和常大哥没去成,前头唱的还凑合,越到后来越不成样,什么并香肩勾入房,顾不得鬓钗颤,红绫儿翻被浪,鸳鸯枕上哥啊哥狂……
渠锦堂情不自禁地想,这唱得不就是他们俩么。
常乐迟迟才从屋里出来:“你们笑什么呢?”
渠锦堂迎上去:“没什么……”他脸薄,可听不得。
杏儿这个丫头,渠锦堂不让,她偏要说:“常大哥,我跟你说……”
院子外头有人敲门,渠锦堂拦着常乐,撵杏儿:“杏儿,去开门!”
开门了,一条粗黝黝的大辫子,水杏儿一样甜的眼睛:“你找谁呀?”
第46章
感谢陪伴,下个故事,期待与你再相逢。
我小的时候犯过一个让我爹雷霆大怒的错。
那是八岁,娘山里的亲戚上甫阳看她,娘早早让人把前院的空厢房收拾了一间,听说同行里也有个七八岁的小孩,我一大早就换了袄子,跑去门口等人,我一心盼着来的是个弟弟,我可以教他上榆树摸鸟蛋,拿竹竿黏知了。
是个穿青袄的妹妹,两条麻花一样的粗辫子包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扒她爹的腿小声喊哥哥,我又不想要弟弟了。
听三婶说他们是来甫阳看病的:“也不知道什么病……”她是耀祥的娘,大户门里出来的小姐,拿点骄矜的架子,对青瑶父女带来的腊鱼当面不说,其实看不上,“大老远的要你们背来,家里也不短这口吃的……”又吩咐厨房晚上蒸一条鲜鲈。
“把这个也蒸了。”娘说,“我就想这口。”爹是家里的掌钥人,娘说话,大家都得听。
我和娘一样,青瑶刚来就为她撑腰,玩躲迷藏的时候让耀祥当瞎子:“凭什么我当瞎子?明明是她猜拳输了!”他不乐意,我仗着是他哥,“你玩不玩?不玩滚蛋!”
其实也不真想玩,青瑶走道儿我就发现,她的左脚有一点跛,耀祥肯定也看出来了,合着几个弟妹排挤她,我偏不叫他们如愿,撩衫子蹲下拍腿:“上来!”
丫头不敢:“耀霖哥……”
我唬她:“你想被他们捉住?”
她不愿意,搭着我的肩,慢慢趴上来。
她真是瘦,七岁的人,还没有我六岁的雁儿妹妹重,我背着她像风筝遇上风,在小花园里奔跑:“耀霖哥,慢点……”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青瑶,想不想赢?”
她不说,我就颠她,故意带她往柳树下穿,柳条拂过她的头发,她咯咯地笑了,说,想。
我背着她钻拱门,躲进渠家南院,柱上左右一对楹联:宗功丕著钟麟趾,祖泽长绵起凤毛。耀祥他们绝想不到,我会带着青瑶来祠堂。
桌上供着一块块牌位,青瑶高高望上去:“耀霖哥……”她怕,我告诉她不用怕,这些都是渠家的列祖列宗,“这是我爷,这是我奶奶,我娘脖子上戴的佛珠就是她给的……”当年我爹执意要娶我娘过门,是我奶说服的族里人,家里她最喜欢的孩子就是我,总喜欢抱我在膝上嗫嚅,像,真像……
青瑶顺我的手指认牌子上的字:“你识字?”
她像不高兴了,撅嘴巴,下巴埋到辫子里:“小叔教过我……”为了证明她读过书,指着牌位上的字,稚气地一字一字:“祖德芳流,渠氏子孙……渠……锦……堂之灵位……”
我以为她念错了,忙去看,真是我大伯的名字!
青瑶盯着那名字看了好一会儿,眨巴眼问我:“耀霖哥,我阿大的名字怎么在上面?”她好像有点懂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我阿大没死!没死!”
她阿大就是我大伯,带我上山逮过蝈蝈,把我扛肩上放的风筝,她哭得我心烦,抓起那块灵牌:“让你咒我大伯!我砸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