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景澜坐在龙景渊的对面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龙景渊没有开口说话,他觉得这种时候,他无法找到任何合适的言语来安慰他的皇兄。良久,龙景澜突然推开面前的酒壶,低声说到:&ldo;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她扯进来,那时见她,她将我错认作你,她打我,骂我畜生,我心下生气便将她带进宫来,让她做我的棋子,让她为我除掉那些不需要的女人,我用风花威胁诱惑她,她那时是那样的天真……那天,她来对我说她怀孕了,她不喜欢我,我知道。可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知道她是喜欢这孩子的,我也很想留下这孩子,可是,要扳倒王家,谈何容易?我有罪!我有罪!景渊,她没有说错,我就是一个畜生,虎毒尚不食子,我却为了扳倒王家,牺牲掉我和她的孩子,我以为她只是个棋子……可是,怎么办?景渊,我好像已经爱上她了!爱上了!&rdo;
龙景渊看着他对面似醉似癫的龙景澜,他心底暗暗一惊,如果他没有看错,月光下,反she出的清冷光辉,是龙景澜脸上的泪吧?!他突然想起去年,他站在御花园的阁楼上,看着风花和雪月在楼下欢笑时的画面,那时他就想,他和皇上一旦动情,就是劫难的开始吧?!他是王爷,还好说。可龙景澜身为帝王,却是不能有爱的,帝王的爱永远都是大爱,是泛滥的爱,是仁者不仁的爱!帝王不能有心,不能有情,在雪月进宫之前,龙景澜一直做的很好,迄今为止,也一直很好。可是,以后呢?在见识过龙景澜的眼泪之后,龙景渊想耀国的后宫,怕是要变天了吧?!
雪月醒的时候,已是三更过后,偌大的香雪阁内,只有雪月床头还罩着一盏琉璃宫灯,风花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靠着床栏睡去。雪月轻轻反握他的手,风花的手指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琉璃灯光照入他温润如水的双眼中,印出流转的光华。风花没有动,他只是温柔的看着雪月,缓缓勾起了一抹温柔的让人心安的微笑。雪月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的握住风花温暖的手,安静的看着风花漂亮的眼睛,浅浅的弯起了嘴角。
第五章风花雪月之交换
雪月的身体在风花的细心照顾下,很快就好转了,只是她到底元气大伤,一时还不能下床。雪月有时会靠着软垫兀自发着呆,只有在面对风花的时候,她才会无忧无虑般的微笑出声。
龙景澜在雪月醒过来后的第二天就赶了过来,看着他眼中的愧疚,雪月只是无声的笑笑,没有给他请安,也没有和他说话。龙景澜怔怔的陪了她一会儿,他倒宁愿雪月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扑过来打他骂他,可雪月什么也没做,她那无力苍白的笑容却让龙景澜更加愧疚难过,他隐隐看出那笑容后隐藏的两个字是,死心!
前殿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传进雪月的耳朵,她知道了王皇后锒铛入狱,名门望族的王家顷刻间便树倒猕猴散,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流配的流配,她也隐约听到了宰相家调戏她的那个柳湘在狱中自杀,只求能换取他父兄的性命。雪月只是守着香雪阁的一方小天地,心中暗想,这些事都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剩下的事情,那位睿智无情的君王自会处理。
只是当天晚上,雪月就发现,事情并没有结束。夜半时分,一个黑衣人闯进了香雪阁,彼时,风花已经回了暖玉阁,自从雪月醒后,他就只在白天的时候才过来。红衣被黑衣人点了穴,软软的倒向一边。
雪月以为黑衣人是来刺杀她的刺客,她刚要惊呼,那人却伸手飞速的点了她的哑穴,雪月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抱起自己,几个飞跃远离了香雪阁。等雪月回过神的时候,她才发现黑衣人带她来的是地牢,雪月心中大致猜到了会发生什么,她只无声的叹气,怎么还没有结束呢?
那人将她抱到王皇后的面前,王皇后看着雪月苍白的脸,她突然缓缓的笑了,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整齐,完全不像是身处地牢里的犯人,仿佛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缓步走到雪月跟前,用力的握住了雪月苍白无力的手,王皇后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雪月的眼睛,半晌,她才微笑着说:&ldo;妹妹,你那天的问题,我后来想了想,我想,我应该还是爱着他的,只是这爱已到了骨子里,已成了一种我几乎要忘却的本能。&rdo;雪月一怔,还未来到及多想,王皇后却又抬起头对黑衣人说:&ldo;子健,带她回去吧,她刚小产,这里太阴湿,对她不好。走吧!&rdo;
王子健似乎楞了一下,却还是无声的抱着雪月转身离开,雪月透过他的肩头,可以看见渐渐远去的地牢中,王皇后站在昏暗的烛光中,微微的对着她笑。雪月心头一酸,微微握拳,将手心中的纸条攥紧。
他们刚回到香雪阁不久,就有侍卫高声在殿外喊道:&ldo;雪妃娘娘,您歇下了吗?&rdo;
雪月心中一跳,她顺手将王子健推到床里边,胡乱的盖上被子,放下纱帐,雪月无力的说:&ldo;还没,怎么了?&rdo;
&ldo;前殿那里好像发现了刺客,皇上让属下们过来保护娘娘!&rdo;殿外的侍卫高声回答。
&ldo;哦,本宫这里没什么事,你们站远些吧,本宫嫌吵!&rdo;雪月低声吩咐,门外的人应了一声便远远的站开了,守着香雪阁。
雪月展开攥在手心里的纸条,取下琉璃灯罩,靠近烛火下,细细的读着,久违的眼泪却大颗的滚落,叹口气,雪月抬手将纸条放在火烛上,看着它一点点卷曲,点燃,最后化作一撮灰烬跌落在地砖上。雪月回过头,王子健已经摘下了面巾,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话。远处却突然传来沉闷的钟响,真正吓了雪月一跳,她转头问外面:&ldo;发生了什么事?&rdo;
外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沉声回到:&ldo;是丧钟,恐怕是皇后娘娘仙逝了!&rdo;
雪月像是胸口突然挨了一拳,闷痛的难受。王子健显然也是楞了一下,就突地坐起身,想要跳下床。雪月见他一动,吓的心都抖了,她猛的扑上去将王子健压倒在床上,死死的捂住他的嘴,王子健愤恨的瞪着她,雪月却怎么也不肯松手,两人一挣扎,撞到了床头的烛火,连着琉璃灯罩都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ldo;啪&rdo;的一声,房间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ldo;雪妃娘娘,您怎么了?&rdo;殿外的侍卫紧张的问到。
&ldo;没,没事!只是突然听到这事,本宫心里有些乱!你去暖玉阁请玉君过来,我想让他来陪陪我。&rdo;雪月颤抖着声音说到,门外的人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听着脚步声,像是往香雪阁外走去了。
雪月却还是不敢放开王子健,黑暗中,她轻声的无力的说到:&ldo;王公子,你听我说,姐姐这是堵了性命在救你,你这时出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她就这样去了,我,我其实也是极难受的,她刚才给我的信上交托了我两件事,一是让我认养傲轩皇子,另一件,就是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你的性命,我本就愧对与她,自是会全力保你的性命,只求你不要妄动,求你好好配合我,才不枉姐姐为你送出的这条性命!&rdo;雪月说着眼泪再次滴落,砸在王子健的脸上,王子健鼻头一酸,只觉得心头胸口都堵的难受,半晌,他才无力的点点头,雪月这才松开手,只是这一松下劲,她才发现自己已完全虚脱,就这样软软的趴在了王子健的身上,无力的小口喘着气,王子健自是不敢乱动,两人就这样暧昧的躺着。
直到风花推开殿门,端着烛火走近。掀开纱帐的那一瞬间风花有些错愕,雪月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风花这才缓过神,将烛台放到床头,又拉起雪月,将她揽入怀中。他比划到:&ldo;怎么回事?&rdo;
王子健这才缓缓的坐起身,兀自发着呆。雪月埋在风花的怀中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风花听完皱眉暗自思索,半晌,他又比划了几个手势。雪月回头问王子健:&ldo;你会易容吗?&rdo;
王子健一愣,继而摇头。雪月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说:&ldo;其实不会易容也没有事,王公子如今才十三四岁,身形还未完全成形,可以让他扮作红衣,外边天又黑,应该没人能瞧得出来,你领他先去暖玉阁,那里离西宫门又近,他武功还可以,等到明天侍卫换班的时候,他再出去就不难了!&rdo;
风花听后也点点头,两人回头看王子健,王子健只是皱眉不语。雪月叹口气,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到:&ldo;你不要想太多,王家既然已经倒了,这许是它的命数,姐姐既然希望你活下去,想是她不愿王家从此就断了香火,她纸上写道,只让你好好活着,万不能起报仇之心。你这一去,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寻个机会求皇上赦免你的罪名,你若不能答应我,我现在就一声令下,让他们捉了你去,也省得你再自来寻死!&rdo;
王子健听罢,不由泪流满面,良久,他对着雪月端端正正的跪下,沉声道:&ldo;王子健定不负姐姐和雪妃娘娘的叮嘱,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再不提报仇之事!&rdo;
雪月拿帕子擦了擦泪水,便开始指挥两人去偏殿衣柜里取出红衣平时常穿的衣裳,一件件的给王子健换上,风花拿来梳子,为王子健梳了个宫女的发型。都收拾妥当后,风花带着王子健向殿外走去,王子健突然站住,回头对着雪月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雪月半躺在床上,只无力的摆摆手,低声说:&ldo;你若真谢我,就请好好珍惜你这条命!&rdo;说着,她突然高声喊道:&ldo;红衣,玉君今儿没带绿衣过来,你送送他吧!&rdo;
说这话时,风花已经带着王子健打开了香雪阁沉重的殿门,远远的向殿外走去了。雪月这才脱力的倒下,这一夜,又是惊,又是悲,又是忧,又是累,雪月虽装了满腹心事,却很快就沉沉睡去,一夜乱梦缤纷。忽而是竹新枝站在窗前笑着为她画画的样子,忽而又是王昭仪落水时的样子,忽而又是王皇后站在地牢中微笑着目送她和王子健远去的样子……
雪月再次醒来的时候,正对上龙景澜深邃的眼,那双墨色的眸子里藏着雪月看不懂的风情,隐隐泛着幽幽的光。看见雪月醒来,龙景澜压下眼中的情绪,微微一笑,弯身将她抱到殿外。入秋午后的阳光已不再那么强烈,龙景渊抱着雪月坐在殿外晒着太阳。红衣端上红枣粥,龙景澜接过粥碗,一手拿着调羹优雅的撇了一层粥,又轻轻吹了吹,才递到雪月嘴边。雪月一愣,却微笑着接过龙景澜手中的调羹,淡淡的说:&ldo;臣妾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倒还没有到需要人喂食的地步,皇上多虑了!&rdo;
雪月低头自行将一碗粥慢慢吃完,龙景澜揽着她更加纤细的腰,心中一阵一阵酸涩。他想如果是风花这样做,雪月一定会笑着就着风花的手,乖乖的将一碗粥喝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基本上都是龙景澜在说,雪月在听,间或微微笑一下,或者点点头。气氛生疏有礼的让人感到尴尬。好在风花很快来了,带着一个食盒,他微微稽首算是给龙景澜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