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光摇摇头,说起往事来时,眼里已经有了神往:“那是一片温柔的土地,有着世间最美的春色与暖意,我也曾被那样温柔的光芒包围,却无力去抓住什么。那里有最美的记忆,最美的青春,还有我不得不负了的故人。”
“不得不负了的故人?”嬴渡一时想不明白,渐渐蹙起了眉。
“是啊……”晋光眼里流转的光芒停滞了,看向嬴渡时,那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忧愁与乞求,“嬴渡,我不能失去她!”
他?她?她是谁?嬴渡惊觉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人的过去,一句话没有问出口,门外嬴礼已经送来了急报。
“君上!金仪关急报!”
金仪关?嬴渡醒过神来,一边到案边去,一边吩咐道:“拿来!”
知道耽搁不得,嬴礼一面送上去,一面长话短说:“昨晚楚鸿胪芈富到金仪关递上国书求援,徐将军不敢擅动,特向君上请命是否出兵。”
“出兵!出兵!”嬴渡应着,挥毫就直接在信上批下允准,一抬大印便盖了上去,骂骂咧咧地道,“既然事情这么紧急,徐飞自己决断就是了,何必再来问我?孟福,你亲自去,立刻去,让他出兵,金仪关的兵都归他管,有事自己做决定就是了,不要再来问我!”
嬴礼忙接下那封信,飞奔出了大殿。
嬴渡走到终于放下心来的晋光身边,一手揽上他的肩,安抚这惊魂未定:“没事了,别担心,会没事的……”
第28章酣瑶盏莫议江山事,蹈围城斩断手足情
夜已深了,距离芈狐亲自宣布的卯时出殡仅有两个时辰,覆满白布的大殿里灯火长明,肃穆而立的群臣谁也不敢休息,诵唁声已停了,潮湿溽热的空气中,只能听见拥挤的众人绝望的呼吸声。
内堂已经许久没有召人进去了,大家也不知道眼看着大厦将倾的新君在密谋着什么,景央和芈富从午后就没有回来,内堂门紧闭,芈狐在里面,谁也不敢去敲门。
芈风是从后宫直接进入内堂的,没有到外堂去,也没人看见她。屏退侍女,她只拎了一个酒壶,轻轻一推,虚掩着的内堂门一声不响地开了。
烛火幽微,芈狐从那闪闪烁烁中抬起头来,忧闷于吩咐好的不许来打扰他,正待将不知好歹的来人痛骂一顿,见到是芈风时却倏地一愣。
“妹妹?”她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芈狐忙挪开位置,愣愣地唤她。
把手中酒壶往桌上一放,芈风皱起眉头像是在撒娇:“哥哥这几天真是忙碌,我一直守在堂上,哥哥也没来跟我说句话。”
“抱歉……”忙昏了头,连妹妹也忽略了,芈狐诚恳地道歉,想到即将实施的计划,那种歉意就越发浓烈,他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我……”
“哥哥不用道歉。”芈风伸出一根指头覆上芈狐的唇,止住了他难以排遣的歉意,反倒盈盈一笑,宽慰道,“哥哥从小就是心怀大志,如今从父亲手中继承下这江山社稷,必然会为此鞠躬尽瘁。哥哥要相信,妹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全都明白。只是……想到今后哥哥要为做一个好君上奉献一切,哥哥再也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了,仍然会有些伤感呢……”
她这一席话既顾了理又含了情,芈狐心中抽痛,妹妹不知道,他哪有什么今后,今夜恐怕就是最后一夜了。芈狐轻轻握住那放在自己唇上的小手,炎炎夏日,那手竟是如此冰凉,放在心上镇住强忍不下的闷痛,有泪控制不住地将眼眶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