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涴早已不是小时候喜怒哀乐都显于色的小女娃了,未出阁之前在夏家性子就已经温和了许多,嫁给了赵王之后行走坐卧轻易不让人挑毛病,如今这色厉的模样跟是少见。令墨吓得一蹦三尺高,结结巴巴:“我,我会给他道歉。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大姐……王妃别生气。”
气,她真的要被气死了!不要命的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没见过。他那榆木脑袋里面其实塞地都是稻草吧?
夏黎氏看着夏令涴明明关心偏又做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安抚两人道:“行了,等会你给他指个侍卫,贴身保护吧。现在先吃饭。”
顾元晴抱着小猴子大笑:“我要吃狮子头、鹿耳脆、梅花银耳羹……”
一顿饭,夏黎氏不停地给众人夹菜,令墨吃一口眼睛就泛泪。夏黎氏摸着他的脸颊:“瘦了。柳家的厨子不会做菜,还是下人照顾不周?你既然是家里唯一的主人就要拿出家主的架子,千万别让下人欺负了去。不听话的打骂也是应当的,涉及了偷窃就要送交官府,若是有人危急你的性命,那就要先下手为强,杀鸡给猴看,千万不能心软。”
令墨只点头。十一岁的小孩子,没经历过大变故,以前都是家里宠着哥哥姐姐让着,在书院虽然学会了点看人脸色,可到底年纪小,难免吃了亏也要往肚子里吞。每当疲累心冷的时候,大半夜的也要跑去夏家去找令乾。
夏令涴知道这些都是娘亲说给她听的,以前她掌家,与娘亲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白脸,这事情才办得妥当,下人们才有得忌讳,知道什么事情不能惹,什么话不能说。夏令涴对令乾从小就看重得紧,自然而然唱了红脸,白脸就让令乾去做。这么多年了,对待令墨的教导两姐弟都是如此做起来的。可现在令墨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也看不着管不着,多年的姐弟感情也不可能说丢了就丢了。
用完了饭菜,夏令涴直接从影卫中调派了两个老成持重的放在了令墨的身边。想了想,又指了龙芽道:“这个丫鬟最会狐假虎威了,白日里管教下人,夜里就给你暖床。”
吓得龙芽呱呱只叫,令墨更是面红耳赤。
夏黎氏道:“柳家终究是柳家,没有赵王府指派亲信过去指指点点的道理。不如让尚嬷嬷带着龙芽和几个媳妇子过去帮衬一段时日,等到他自己房里有了人,王府的人也就可以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夏令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令墨闲着夏家是一回事,夏家回应他又是一回事,等到夏家出了问题,少不得有人拿这一点做文章。到时候,令墨肯定是百口莫辩。
“不如去昭渺表姐屋里要几个人来,她那的丫鬟婆子们比我们家的还精怪,最会折腾人。听说,昭渺表姐嫁过去两个月,就将夫家上上下下给收拾得妥妥当当。外祖母家的姻亲都是皇叔辈的,最是安稳。”
夏黎氏本就拐弯抹角的提醒她这一点,既然夏令涴想到了自然也就不会反对,倒是让令墨迷糊了好一阵。他姓柳,夏家的姐姐请黎家表姐夫家的丫鬟来他家,这个拐弯抹角的关系让人头晕。不过,夏令涴没有让他自生自灭就足够让他感动了,晚饭异常可口,被顾元晴扯着拼饭量撑得肚子圆滚滚的,想要睡觉,又被夏令涴寒冰似的目光下,去读了一会儿的书,再练了一会儿武。赵王府的人因为赵王是个铁打的狗熊,陪练的武者又都是影卫,下手估量着将他揍得全身内外没一处不疼的,就这么又在王府混吃混喝了几日,伤势好了又添加,新的旧的多了不少,最后被刚回来哄娘子的赵王一脚给踹了出去,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柳家。过了一日,又跑去找令乾,继续骗吃骗喝骗同情。
年前二十六,刚刚歇下来的夏令涴就看到小刘公公一脸春光灿烂飞奔而来,一边奔跑还一边喊着:“赵王妃,恭喜了,贺喜了,大喜呀!”
喜?什么大喜,你老人家也先说明白再祝贺啊!
六七回
太子妃今时不同往日,本就贵气非凡,如今太医诊断其身怀六甲之后,众人就只差众星捧月了。太子更是将这母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鞍前马后的护着,只半日,夏令姝就受不了太子这个紧张劲,拿着皇后新赏的金锞子砸在他怀里:“闪一边去,看得我眼花。”
“啊,眼花?来人,快请太医。”
榻边,已经有老太医扶额:“太子殿下,老夫也眼花。”
太子一怔,再才知道众人打趣他,也不恼。没了多久,外间不停地有皇族和世家妇人携着贺礼来探视,太子左右转悠了几圈,最后被夏令姝那书给砸走了,自然,那书也被收了去。
夏令姝去了外殿接受众人的祝贺,少不得听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她已年长,在宫中磨练了这两年,性子比出阁之前更加沉稳而端重,别说现在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一句刺头的话,就算有人来挑拨是非,她也能当作耳边风,吹过就算了。
过了晌午,睡了一个安稳觉,外面又传来定康王妃携同定永王妃来了。
这定康王妃包氏是大皇子的正妻,同四皇子定永王妃和氏是表亲,比夏令涴还要大四岁。大皇子是个花心的主,且宠爱妾室。这包氏也是个沉得气的主,定康王爱什么,她就给他准备什么,爱美人就隔三差五地给他送美人,硬是将小小的定康王府塞得满满的妙龄女子,好不热闹。前些日子,夏令涴被人暗算,这定康王妃没了几天也被人绑架,之后夏令涴被弟弟救了回来,而包氏却没有那么幸运,自己在深山老林了爬了几十里路逃了出来,回府就拿着赃物对着妾室大骂。说妾室忘恩负义,以为绑架暗杀了王妃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做正妻,骂那妾室痴心妄想。那妾室平日里最得宠,只在定康王面前哭哭啼啼说冤枉。包氏带着众人重新回到那深山,只能看到包氏的丫鬟死不瞑目,身上有妾室收买丫鬟的信件,还有金银若干。至于绑架王妃的黑衣人,自然是看到王妃跑了之后也遁走不知去向了。
此等大事涉及世家的脸面,包氏一族自然不肯放过妾室,硬逼着王爷让那妾室上吊了才罢休。自那以后,定康王府中的女子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甚就惹得王妃发飙,死得冤枉。
夏令姝瞧见了这两人,本还懒洋洋的身子骨也硬了两分,坐在主位上笑得那个含蓄。
包氏指了指随后宫女捧着的几个礼盒:“这里都是一些药材,鹿茸人参等,希望太子妃别嫌弃。”另外又亲自捧上一对碧透的玉镯子,亲自替夏令姝戴在了手腕上,周边的人轮着赞颂一番,夏令姝笑纳了。
一屋子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笑颜如花。没了多久,小太监报着:“赵王妃,到。”夏令姝亲自迎了上去。
夏令涴知晓夏令姝这是第一胎,少不得将自己怀着顾尚锦之时的养胎之法都说给了她听,包氏等人也是生过孩子的,自然都凑在一起说个话。太子从偏殿过来看视一眼,觉得无趣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