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潮如织,青旸却只看得见眼前人一身明丽红衣,眸光粲然的模样。他想,若是在上辈子,他一定会脱口而出,没有人爱他,没有人会心疼。可现在,他只是微微俯身,将洛珝很深、很深地抱入了怀里。“你吗?”青旸从喉咙里发出几个低哑的音节,“你会心疼我吗?”洛珝拍拍他,满怀同情地道:“当然会啦。”然后他就被人抱得更紧了,耳边传来男人温柔低沉的吐息:“那我以后都不会了,我会听阿珝的,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让阿珝心疼。”洛珝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便去推抱着他的人:“好啦好啦,别抱了,快说说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是我小时候吗?”青旸回想起方才梦中所见,眼底不自觉地浮出一抹笑意:“看见了阿珝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凤凰的时候,笨笨的,飞不起来,走两步路还会摔跤,摔倒了就坐在地上哭。”洛珝脸一臊,别开头:“你就会取笑我。”青旸笑着捏上他的下巴,把人掰回来:“我没有。”洛珝问:“然后呢?你做了什么?”青旸作思索状:“然后我就把小凤凰抱起来,说我可以带他飞。小凤凰骑在我的龙背上,很开心,说青旸哥哥好厉害,要嫁给我当老婆。”洛珝脸上透出一层羞恼的薄红:“你胡说!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青旸叹了声,承认道:“好吧,其实阿珝说的是,我长得好漂亮,以后要娶我当老婆。”洛珝:“”好吧,这的确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幼时他看别人成亲觉得好玩,才屁大点儿,就到处和人说他也要娶一个漂亮老婆,长大后没少因为这事儿被族中长辈们取笑。洛珝羞得很,扭头就走:“不和你说话了,我饿了。”青旸无奈地笑了声,快步跟上:“阿珝今晚想吃什么?回去为夫给你做。”青旸这便宜夫君最大的优点就是烧得一手好菜,还没两天洛珝的舌头就已经被养刁了,在外面吃的几顿饭都觉得不合口味。眼下一听这话,洛珝立刻来劲儿了,瞬间忘了刚被人取笑完的事,眼睛亮亮地道:“西湖醋鱼!”青旸牵住他的手,温然笑道:“好。”洛珝欢欣地摆起小尾巴:“你做鱼辛苦,做好了我给你挑鱼刺。”青旸登时一呛,立刻道:“不用了,其实为夫昨日刚研究出一种给鱼除刺的法术,可以将刺直接化去,阿珝以后吃鱼都不用挑刺了。”洛珝讶然:“还有这么方便的术法!”青旸道:“嗯,为夫还会许多好玩儿的术法,阿珝想学,日后为夫一一教你。”洛珝想了想:“有没有那种不用修练就可以增长修为的术法?”他生性好动贪玩儿,最讨厌坐着一动不动的枯燥修炼,奈何阿姐严厉,几乎每个月都要试他的修为,若是没长进,少不了被追着一顿打。青旸一顿,道:“没有,不过倒是有很轻松,只靠睡睡觉就可以提升修为的法子。”洛珝一喜:“什么法子?”青旸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微笑:“阿珝日后就知道了。”洛珝道:“哦,那以后再说,我们快点回家吧,我饿啦。”青旸嗯了声,握紧了掌中温软的手心,缓缓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直到很久以后,洛珝才哭着发现,青旸说的法子一点儿也不轻松,可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跑不掉了。转眼间,已是八日过去。这日晚间,青旸照常在庖屋里做饭。洛珝好几次想帮着打下手,不是把柴火烧成了渣,就是把鱼弄得满屋乱飞,还险些拿菜刀把自己的凤爪给剁了,把青旸脸都吓白了几分。最终,他还是被青旸一脸无奈地推了出去,说阿珝在外面玩儿会儿,等着吃就好。左右无事可做,洛珝便出了青竹林,溜到桃林里漫无目的地闲逛,顺手摸几个桃子解解馋先。逛了没多久,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异香。这香不同于熟透了的桃子的甜香,而是掺着一股醇厚、浓郁的味道,沁人心脾,比桃子的果香更具穿透力。洛珝被勾得馋虫大起,顺着那股香味寻去,直到香气最浓处,一颗树冠高耸入云,树干足有四五人合抱的桃树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绕着树找了好几圈,却始终找不到那香气是哪里散发出来的。直到洛珝抱着粗糙的树干开始东闻闻西闻闻,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小凤凰,你要找的东西,在我东面的树根下面。”那叹息像是从树干里面发出来的,洛珝吓了一跳:“你是?”桃树道:“我是那青龙在这里种下的第一颗桃树,如今已经有两千一百岁了。当年他与我做了一个约定,他助我修炼成精,我延展树根,汲取天地灵气,滋养他埋在树下的东西,直到有人来取的那天。”洛珝好奇问:“到底是什么东西?”桃树道:“你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罢,桃树削掉自己一截枝桠,变作一把木铲掉在洛珝跟前。洛珝好奇心更甚,拾起铲子,找到东面的树根,吭哧吭哧开挖。挖的过程中,桃树还很贴心地指导:“歪了,左边一点”、“再往右边几寸”。不一会儿,泥土里冒出两个黄褐色的盖子。洛珝拿手刨出来,发现是两个酒坛子,拍开泥封,酒液清亮,甘醇的桃子酒香味扑面而来。他年纪尚小,在族里时大人都不让他喝酒,而轩辕丘的水土不宜种桃,自然也无人会去酿造桃子酒。洛珝馋得心痒痒,想起青旸说这桃林里的东西他都可以随便吃,那这坛埋在桃林里的酒,应该也可以喝吧?他就喝一点点,尝尝味道。半个时辰后,青旸找到树下抱着两个空酒坛打嗝的人,叹了口气。他蹲下来,只见坐在地上的人脸颊晕红,眼里如同蒙了雾,嘴上站着晶亮的酒液,水光潋滟,润得像某种亮晶晶的软糯糕点。青旸只犹豫了一秒,就捏住人的下巴,朝着那片水红吻了下去。唇瓣辗转,舌尖如游鱼滑过编贝般的齿列,又游向深处,挑动更软的地方,与那唇齿间浓郁的桃子酒香融为一体。洛珝喝了酒,脑子本就不太清醒,晕晕乎乎间,只觉得有人塞了什么东西到他嘴里,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便下意识地伸舌头去舔。殊不知这一动作,在亲他的人眼中赫然是热烈的回应。青旸一股火直往腹下蹿,被怀中人乖顺的回应勾得眸色深暗,像是能把人吞噬的幽谷。经过上辈子,他知道洛珝喝醉酒之后向来是很乖的。会很乖地让他亲,会很听话地穿上平时不愿穿的一些衣服,会忘掉羞耻乖顺地摆出一些姿势,几乎什么过分的要求都能答应。当然,在第二天酒醒后也是会毫不留情把他踢下床,两三天不让上来的。青旸瞳色幽沉:“阿珝,你知道这酒是给谁喝的吗?”洛珝打了个酒嗝儿,拍拍自己胸口:“给我喝的。”青旸一噎。他心头好笑,故意眉毛一挑,声音沉肃:“这是给我未来的新娘子喝的,原本打算拿来做成亲时的喜酒,却没想到半路被一只嘴馋的凤凰给偷喝了。”洛珝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他,看了好半晌,忽然很委屈地瘪瘪嘴:“我不是你的新娘子吗?你还要去找谁做新娘子?”他喝了酒,双颊上的薄红晕到眼尾,像是抹了胭脂,又像是哭红的一般,更显得委屈巴巴。实在是有些过分可爱了。青旸心里软得不像话,再狠不下心逗弄人。他把人揽入怀里,唇瓣从眼睫,鼻尖,面颊上依次吻过,声音低柔:“好,不找别人做新娘子,我此生的新娘子,只有阿珝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