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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元廷危在旦夕，诸部将领却纷纷作壁上观，结果可想而知。大都即将被攻克前，顺帝在清宁殿召集三宫后妃、皇太子等人，商议出京北逃。左丞相失烈门等人谏劝，无奈顺帝一心逃命，不予理会。

1368年阴历七月二十八日夜，元顺帝率皇后、皇太子等人开建德门，出居庸关，逃往上都方向。八月三日，明军攻入大都城，元朝灭亡。元顺帝在一年多后因患痢疾病死，终年51岁，庙号&ldo;惠宗&rdo;，朱元璋则&ldo;以帝知顺天命，退避而去，特加其号曰顺帝&rdo;。是表彰还是嘲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元廷覆灭后，当初自顾自身保全的王保保反倒忠贞不贰，追随北元朝廷，跟朱元璋执著地打着游击。《明史&iddot;扩廓帖木儿传》中有这样一个典故：洪武初年岭北和林战役结束后不久，有一天明太祖朱元璋大宴众将领时突然问大家：&ldo;天下奇男子谁也？&rdo;众人都回答说：&ldo;常遇春是也。遇春将不过万人，横行无敌，真奇男子也。&rdo;太祖笑着说：&ldo;遇春虽人杰，吾得而臣之。吾不能臣王保保，其人，奇男子也。&rdo;

朱元璋曾多次派人去漠北招降王保保，都未能成功。《新元史&iddot;李思齐传》中说：割据关中的李思齐在洪武初年投降了明朝，奉朱元璋之命前往漠北，王保保对李思齐这位老朋友&ldo;待以宾礼&rdo;，觥筹交错之后，派兵士送李思齐回国。到了边境，兵士说，主公有命，请留一物为别。李思齐说，我远来无所齑。士兵说，那就留条胳膊吧。&ldo;思齐知不免，断臂与之。还，未己卒。&rdo;

洪武八年八月，即元宣光五年八月，天下&ldo;奇男子&rdo;扩廓帖木儿去世。《明史&iddot;扩廓帖木儿传》载：&ldo;其后，扩廓从其主徙金山，卒于哈喇那海之衙庭。其妻毛氏亦自经死。盖洪武八年也。&rdo;随后，他苦苦支撑的北元也在不久之后在明军和瓦剌的打击下覆亡。

世人对于汉人出身的王保保的忠贞如此赞誉，实在令人狐疑。既有今日，何必当初，窝里斗得如此热闹，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后再故作姿态，又有什么用呢？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元代汉族文人张养浩的《山坡羊&iddot;潼关怀古》。在元代的汉族文人中，仁宗年间的张养浩或许还是幸运的。他年轻时即步入仕途，得人赏识，后来成为一般汉人难以企及的高官，却没有沦落于官场泥淖之中。他因直言进谏而屡遭排挤，历经宦海浮沉，看透官场险恶，于知天命之年辞官归故里。此后，十年之中，元廷七次征召，他都力辞不就。

文宗天历二年（1329），&ldo;关中大旱，饥民相食&rdo;，元廷再度征召张养浩为&ldo;陕西行台中丞&rdo;，这次是趟苦差，张养浩却欣然领命，因为这次救灾功在黎民。年已六旬的张养浩，鞠躬尽瘁，散尽家财，终因积劳成疾而死于任所。如今，他留给后人的是不朽的文字与岁月的记录。

途经洛阳时，他写下：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

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

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山坡羊&iddot;洛阳怀古》

当他走到骊山时，眼前是：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山坡羊&iddot;骊山怀古》

在咸阳，他感慨道：

城池俱坏，英雄安在？云龙几度相交代！

想兴衰，若为怀，唐家才起隋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

疾，也是天地差；迟，也是天地差！

‐‐《山坡羊&iddot;咸阳怀古》

途径沔池，他又想起：

秦如狼虎，赵如豚鼠，秦强赵弱非虚语。

笑相如，大粗疏，欲凭血气为伊吕，万一座间诛戮汝。

君也，谁做主？民也，谁做主？

‐‐《山坡羊&iddot;沔池怀古》

元曲仿佛一扇窗，推开便可见当时的景象。张养浩笔触豪放，读来悲壮，正如元朝的风云变幻，兴亡盛衰。统治者的享乐纵欲以及他们的家天下的兴亡，都是建立在百姓的血泊泪海之上。

蒙古人将他们的草原文明带到中原，与中原的农耕文明终于发生激烈的碰撞。法国著名汉学家谢和耐在《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导言中说：&ldo;蒙古人的入侵形成了对于伟大的中华帝国的沉重打击，这个帝国在当时是全世界最富有和最先进的国家。在蒙古人入侵的前夜，中华文明在许多方面都处于它的辉煌顶峰，而由于此次入侵，它却在其历史中经受着彻底的破坏。&rdo;

元人评价当时的税收时说：&ldo;割剥民饥，未见如此之甚！&rdo;元朝后期&ldo;酒课、盐课、税课，比之国初，增至十倍。征需之际，民间破家荡产，不安其生。&rdo;宋元之际的诗人汪元量作诗《利州》：&ldo;云栈遥遥马不前，风吹红树带青烟。城因兵破悭歌舞，民为官差失井田。岩谷搜罗追猎户，江湖刻剥及渔船。酒边父老犹能说，五十年前好四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