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河问题更体现出脱脱的短视,他采取都漕运使贾鲁的治河方案:&ldo;疏南河,塞北河,使复故道。&rdo;当时,工部尚书成遵等出面抗争,脱脱再次力排众议。《元史&iddot;成遵传》中记载成遵力主黄河故道不可得复,说:&ldo;济宁、曹、郓,连岁饥馑,民不聊生,若聚二十万人于此,恐日后之忧,又有重于河患者。&rdo;事实胜于雄辩,结果证明成遵看得更准。
至正十一年四月初四,顺帝正式批准治河,下诏中外,命贾鲁为工部尚书兼总治河防使,发汴梁、大名13路民15万人,庐州(今安徽合肥)等地戍军18翼2万人供役。四月开土,七月完成疏浚黄河故道工程,开始堵塞黄河故道下游上段各决口、豁口,修筑北岸堤防。八月二十九放水入故道。九月初七,贾鲁用船堤障水法开始堵水工程,至十一月十一终于使龙口堵合,&ldo;决河绝流,故道复通&rdo;。
治河取得了成功,脱脱原本可以成就千古美名,孰料,北方白莲教首领韩山童及其教友刘福通等决定抓住这一时机,一面加紧宣传&ldo;弥勒下生&rdo;、&ldo;明王出世&rdo;,一面又散布民谣&ldo;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rdo;,并暗地里凿了一个独眼石人,埋在即将挖掘的黄陵岗附近河道上。独眼石人挖出后,河工们惊诧不已,消息传出,大河南北,反抗的烈火顿时燃起。正是&ldo;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rdo;。时人作诗云:&ldo;丞相造假钞,舍人做强盗。贾鲁要开河,搅得天下闹。&rdo;又有《醉太平&iddot;小令》称:&ldo;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rdo;
变起一朝,祸积有素,变钞与开河并非元朝生变的根源,但的确是起义的催化剂。此后,元朝忙着平叛,忙着肃乱,也忙着窝里斗,忙得不亦乐乎,败得也是一塌糊涂。当脱脱忙着镇压起义并渐有起色时,一场导致他政治生涯结束的厄运降临到他头上。皇太子因不满&ldo;未授册宝之礼&rdo;,而支持顺帝宠臣哈麻弹劾脱脱,致使脱脱被革职流放,至正十五年(1355)年底,脱脱死于毒酒。脱脱的死使得他殚精竭虑修补的元王朝统治堤坝再度崩塌,此时,毁灭已经不远了。
可悲!由内而外的杀戮
正当外面乱成一锅粥时,元朝内部也频生波澜。元朝统治集团的内斗相残,从成吉思汗时就一直没有停息,铁木真在统一蒙古诸部的内战中,就有过以铁镬七十只烹煮俘虏的记载。
就在石人挑动天下反之后,红巾军如火如荼燃烧了大片国土,顺帝不得不向镇守北方的诸位蒙古宗王下诏,让他们起兵南来帮助朝廷灭寇。没想到镇守北藩的蒙古宗王阳翟王阿鲁辉帖木儿却趁火打劫,拥众数万,裹挟当地几个宗王一起造反,并派使臣入大都呵斥元顺帝:&ldo;祖宗以天下付汝,汝何故失其太半?何不以传国玺授我,我来坐帝位!&rdo;
乱军当前,深知不能硬来的元顺帝放低姿态,温言劝说,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态度强硬的阳翟王不为所动,妄图染指中原。顺帝只得强打着精神,派兵迎击。第一次派出的将领秃坚帖木儿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所强征的哈剌赤人更是外强中干,临阵丢盔弃甲,争相投敌,秃坚帖木儿全军覆没,&ldo;单骑还上都&rdo;。
之后,顺帝采用离间之法,利用阳翟王之弟忽都帖木儿扰乱阳翟王帖木儿的军心,同时出兵讨逆的将领老章更是以金钱珠宝开路,买通阳翟王的手下和被裹挟的宗王,结果,阳翟王窝里反,其部将脱欢反水、阿鲁辉帖木儿被五花大绑押送大都。
到此,顺帝对这场内乱处理得一直很得体,不料,到了最后关头,却来了个败笔。依据旧制,宗王谋叛,一般是裹在毛毡中摇死、用马踩死或者用大弓弦绞死,名曰&ldo;赐死&rdo;,即不使黄金家族的&ldo;神圣&rdo;血液玷污于泥土。元顺帝却被仇恨蒙了心,一纸诏书将阳翟王押至闹市砍头,黄金家族的北边诸王知道后心生隔阂,日后都对大都元廷的存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后多年,元朝的正规军与杂牌军一直在北方相互绞缠,杀得你死我活。正因为此,江南的朱元璋赢得了时间,从容不迫,步步为营,先后消灭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陈友定等人,势力范围越来越大。
黄仁宇先生在《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中说:&ldo;元朝的最后十年内,宫廷多阴谋,能作战的将领则被处死,也和多数民族所主持之朝代覆亡如出一辙,最后只剩了一个扩廓帖木儿(王保保)。朱元璋也称他为&rso;&lso;奇男子&rso;&lso;,可是为时已晚,只能随着&rso;&lso;北元&rso;&lso;的流亡政府效忠于塞外。&rdo;
然而,就是这位朱元璋一直招降不成的&ldo;奇男子&rdo;,也曾在外患不绝的紧急关头忙于内战。就在北方元军诸部自相残杀之时,至正二十七年底,朱元璋正式开始了北伐。明军势如破竹,逼向大都。
在这紧急关头,顺帝只得不顾以前的猜忌再度倚重王保保,不料王保保并未遵诏抗敌,而是向云中(今山西大同)方向进发。其帐下将有不少狐疑,问:&ldo;丞相您率帅勤王,应该出井陉口向真定(今河北正定),与在河间的也速一军合并,如此可以截阻南军。如果出云中,再转大都,迂途千里,这怎么能行?&rdo;王保保敷衍道:&ldo;我悄悄提军从紫荆关入袭,出其不意,有什么不好?&rdo;倒是他身边谋士孙恒一语挑明:&ldo;朝廷开抚军院,步步要杀丞相。现在事急,又诏令我们勤王。我们驻军云中,正是想坐观成败!&rdo;进言者听此话,只得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