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端午当日,梁文真与许家大小姐在后花园亭中相遇,许小姐情深意切,欲与梁公子谈诗论词。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之时,适逢林枫随母到来,林枫见此一幕,心下嫉恨。端午晚宴,林枫提议作词应景,比斗文才,梁文真只得以北宋之后的诗词应对。后因许苗茵赞赏梁文真,林枫讽刺女子与小人难养,梁文真为反驳,发表了惊人言论,道女子所能并不输与男子,引来众人惊异。
林枫不甘示弱,脸露不屑,驳斥道:“嫘祖黄道婆,渺远不可考,且纺织裁衣,男子亦可为;花木兰,欺君犯上,乱了纲纪;杨门女,亦不过卖些悲情,哪里建有丰功伟绩;窦氏勾结外戚,险些颠覆汉家江山;刘娥狸猫换太子,蛇蝎心肠;武则天曾侍父子二人,篡位李唐,甚至广集面首,淫ll乱宫闱。。。。。。”林枫酒意上来,口若悬河且义正词严。
见林枫气势咄咄逼人,梁文真只得再辩论一番:“林公子有所偏颇。适才所论之前几位,倒也可以不论,因考据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相互不服。但若论武则天,当真不可小视。须知一个弱质女子,能于险恶朝政纷争中,掌控大局,进位为帝,以不世出之才呼之亦不为过。”
梁文真呷了口酒,继续侃侃而谈:“武则天君临天下,政治清明,四海升平,老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是个贤明好皇帝又是甚么呢?!难道比起那些昏君,令百姓流离失所,她做得不够好么?!一个皇帝之好坏,当应以治国之好坏而定,岂可以捕风捉影之谤,或男女之别来定。”
“如此说来,武则天原来是个好皇帝?!但女子作皇帝,实与儒教道统不符,真是为难得紧。”许太公虽年过六旬,倒也颇通事理,很快得其要点。许良等亦频频点头,觉得梁文真此番惊世骇俗之言,隐隐中似含有人间至理,不能说是专为了女子出头,而编造的胡言乱语。
女眷人等听到如此神奇话语,似有扬眉吐气之意,但在如此场合,也不敢过于附和。许小姐一直面带微笑,以热烈的眼神专注望向梁文真,此时情不自禁道:“梁公子高论,女子为礼教所缚,纵使有千般本事,亦埋没于荒野,不能为世人所识。梁公子之论,有如黄钟大吕,使我等茅塞顿开,醍醐灌顶,俗世之人蝇营狗苟,又如何能听懂其中之雅意。”许苗茵声音甜美如蜜,甜中带媚,清脆如莺,令人只听其声音,就如六月喝了冰水,沁人心脾,当真是君子好逑的大家闺秀。
林枫早就时不时瞄向许小姐,注意她的反应。见其一门心思在梁文真那厮身上,热烈且崇拜的眼神,好似要融化了梁文真,嫉妒之火腾起。
“梁文真这厮不过是来自海外的蛮夷,哪里受过孔圣人教化,一派奇谈怪论,胡言乱语。和其一席饮酒,没的污了本秀才的身份。”林枫顾不得体面,说话愈发放肆。“我看你是辩不过梁兄弟,还是酒喝多了,撒起泼来?!”许良越来越看不得林枫的做派,出口便道。
“林蟠,快过来扶公子下去休息,喝多了不象话。”林许氏叫唤家丁。林枫还在愤愤说着胡话,被家丁强拉了下去。众人继续闲话,觥筹交错,差不到半夜,酒席散去。
端午过后,梁文真忙于玻璃烧造与售卖,夜里不间断练功,竟不曾一日得闲。这日,眼看并无要紧之事,便邀约许凡去镇上。但此一去,却遇到了仇人刘二。
繁华依旧,只是人已不同。当初身无分文,蹑手蹑脚,如今腰缠万贯,昂首挺胸。那些当初只能远观而怯于靠近的各种店铺,如今也可以底气十足进去近距离观摩一番了。
“客官,请问您要点儿甚么?”秦氏布庄的掌柜道。还不等梁文真和许凡开口,已经有伙计低眉顺眼,点头哈腰,道:“客官需要哪一匹,尽管吩咐。”
二人一番观摩,却并不心仪丝绸布匹,出门而去。掌柜的作揖道别:“二位客官请慢走,二位客官下次再来。”梁许二人在此繁华街上东游西逛,看到新奇玩意就买。此时刘二带了跟班,左右呼喝,远远地过来。说话间到了梁许二人正讨价还价的摊子边上。
刘二一眼看见梁文真,上来挑衅:“哟,原来是上次那还俗和尚呀!头发长长了以为爷爷我就不认得你了?!还记得爷爷我的拳头不?”梁文真不动声色,暗自思忖,本无心找你报仇,偏不巧撞见,今番又来主动滋事,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哈哈,原来是上次的泼皮,孙子莫要颠倒了辈分。”梁文真顿了一顿,续道:“对你爷爷如此出言不逊,爷爷我也不怕脏了自己手脚,权且教训你一顿,试试身手,练练拳脚。”上回得了便宜的刘二,哪里会把梁文真放在眼里,歪了嘴道:“孙子好大口气!今日爷爷高兴,快与你爷爷道歉,从爷爷胯下钻过去,再与你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便不与你计较。”那八字眉飘来飘去,斗鸡眼儿隔了蒜头鼻互送秋波,翻嘴皮动的厉害,叫人看了心生厌恶。
“哈哈哈哈,”梁文真早已今非昔比,见了刘二那般恶心模样,大笑道:“我的丑孙子,莫不是你老母偷人了,否则我哪来你这般面目可憎的孙子哩!”来往百姓见二人对峙,周围渐渐聚集不少看客,都准备看一场热闹。此时听梁文真这般说话,禁不住大笑起来。
刘二见状,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本就难看的面目如今更加狰狞,大吼:“孙子看招!”挥拳冲上去了。梁文真双脚往外一侧,身子一沉,架好马步,左手顺势而上把住刘二出拳的手,右手手肘往前用力一击,只听噗一声,刘二便口吐鲜血。紧接着,梁文真左手一松,刘二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哇啦啦叫疼。
见这个臭名昭著的泼皮被如此收拾,围观众人无不拍手称快。刘二的跟班乘乱想逃,谁知许凡纵身向前一跃,往前一推,便双双倒地,交叠在一处。许凡洋洋得意,扑坐上去,二人哎哟哟直叫娘。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梁文真分神看许凡收拾刘二的跟班,刘二以为有机可趁,一个恶狗扑食上前去,意欲扑上去抱住梁文真的双腿,谁料说时迟那时快,梁文真往上一跃,双腿往外伸展,刘二便扑棱棱从他胯下穿过去了,扑倒在地。周围看客各个笑得前俯后仰,扬眉吐气,可见平日受他欺负不少。梁文真皱皱眉头,吸一口气,道:“哎哟,这野种孙子从爷爷胯下钻过去了。”
梁文真踱过去,蹲下,道:“孙子,就依你说的,诚心给爷爷陪个不是,再好生从爷爷跨地下钻一回,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我错了’,爷爷就不跟你计较。”
“呸。”那刘二侧脸吐了一口唾沫,一脸轻蔑,竟毫无惧色。“今儿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要侮辱了你爷爷!”刘二厉声道。
倒蛮有骨气嘛。梁文真心中暗忖,这个市井混混,泼皮无赖,竟也有羞耻之心,自尊之念,不由生出怜悯之心。谁料这个泼皮,见梁文真一时呆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翻身,伸手抱住了梁文真的腰部,许凡大惊,赶忙起身前去,两个跟班趁机翻身站起,瘸的瘸拐的拐,慌慌张张穿过人群逃离而去。
梁文真今时今日的气力,哪里是那刘二可以束缚得住的,还不待许凡近身,他用力一挣,站起身来,对着刘二一阵强有力的踢腿。刘二只管护住脑袋,哎哟哎哟大叫,却不曾告饶。周围看客看得大快人心,酣畅淋漓,直呼“打死他,打死他!”
梁文真闻声却停下来,大喝:“你等怎的这般狠毒,动不动要打死人,啊!”看客们听了,哑口无言,一时间安静下来。许凡一愣,却不知梁文真葫芦里卖的啥药。“你走罢,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恃强凌弱!”梁文真大喝道。刘二艰难起身,作揖道:“想不到几天不见,兄弟的功夫就在我之上了,也算一条汉子,刘某佩服,后会有期。”语毕,踉踉跄跄而去。
许凡少年心性,不甘心如此便放走仇人,欲上去追阻,梁文真衣袖一挥,道:“且由他去罢,何必赶尽杀绝。”许凡似有不悦:“上次他对你可曾发善心?!你倒是菩萨心肠。”
梁文真摸摸许凡脑袋,道:“你个孩子真是的!他虽是个流ll氓泼皮,但临危不惧,不曾告饶,比起那些贪生怕死的无能鼠辈,也算得上一条汉子。”许凡无奈道:“总是你有理。嗨,架也打了,仇也报了,善心也发了,如今我们还做甚么去?”
要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就要多结交些朋友,多收小弟,梁文真准备去找许凡的同窗好友蔡炎,探望一番。而奸恶之人做下手脚,许大小姐被人污了清白,险些送了性命。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