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压着怒气,只觉得这仆妇磨磨蹭蹭、蠢笨不堪,扬声叫了一声,“李先槐!怎么还不走?”何庆媳妇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去搀罗怀秋下车。安福急急忙忙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扶着还有些迷糊的罗怀秋下车。原本用来垫脚的小凳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车缘离地面足有及三尺高,安福先跳下车,和何庆媳妇一起,一左一右托着罗怀秋的胳膊等着她也跳下来。奈何罗怀秋人小腿短,三尺的高度看得她有些心慌。咬了咬牙,罗怀秋死死攥住何庆媳妇和安福的衣服,闭着眼睛跳了下来。好巧不巧罗怀秋那条软烟罗的袄裙在她跳下来的一刹那挂在了车栏上,罗怀秋膝盖一弯,脸朝着黄土地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安福和何庆媳妇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接罗怀秋,还是慢了一拍,罗怀秋下半个身子和土地摔了个瓷实。罗怀秋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安福带着哭腔要上前替她查看伤势,罗怀秋看着李先槐那不耐烦的样子,只得强忍住泪意,摇了摇头,“没事,人家能帮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别为了点小事让人等急了。”何庆媳妇和安福搀着罗怀秋一瘸一拐地往叶限的马车走去,临上车了,何庆媳妇又迟疑了,挽着罗怀秋轻声道:“小姐,里头是位爷。”罗怀秋转头看她,一脸不解。废话,肯这么出手帮她们就算是个平头百姓罗怀秋都得叫“爷”。何庆媳妇尴尬地解释道:“小姐,您是未出阁的姑娘,您看是不是请这位大人,回避一下?”叶限在里面听得都要笑了。罗家这个仆妇真是什么都敢想,他好心好意让罗怀秋坐他家的马车,还好意思让他回避?怎么回避,让他在大太阳底下骑马?叶限没耐心等她们磨蹭了,刷地一下撩开帘子,“罗怀秋!你个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还要我回避?”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做到三天一更。虽然更的实在太少了,但这已经是时雨的极限了……tat最近考试成绩也下降了,数学又是不及格……自己都不好意思老是上电脑……请用你们的评论抚慰本渣吧!谢谢继续看文的小天使!!爱泥萌!☆、上药刚才还窸窸窣窣的主仆三人霎时安静下来,都傻愣愣地看着车帘后这张色若天人的脸。罗怀秋忘了膝盖上抽筋拔骨般的疼痛,微微张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天,出手帮她们的人竟然会是叶限!眼看着叶限那对墨色的远山眉一点点沉下去,罗怀秋连忙回过神,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多谢世子爷出手相助,怀秋感激不尽。刚才何姑姑的话还望世子爷别往心里去,姑姑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才一时失礼。怀秋这就上来,耽误了世子爷这么久,实在抱歉。”罗怀秋一举一动都符合礼数,奈何她现在沾了半身尘土,头上的双平髻也早在先前的颠簸中散得不成形状,而她脸上还隐隐约约有几道睡熟后留下的口水印子,落在叶限眼里纯粹是个邋里邋遢的毛丫头。叶限撇了撇唇,松手甩下帘子,自己退回到车厢里。何庆媳妇尴尬地看了罗怀秋一眼,罗怀秋耸肩,在李先槐的帮助下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叶限倒是很周到地坐到了马车最里面,留出足够的空间给罗怀秋主仆三人。上了车后叶限只管自己闭目养神,也不搭理罗怀秋她们,一时车里静得有些闷人。安福悄声问罗怀秋:“小姐,那咱们的马车怎么办?”罗怀秋苦笑了一下,“能怎么办,先留在这儿,到时候再差人来找。”叶限忽然抬了抬眼皮,“李先槐,去把车上那马卸下来,和咱们的马一块儿赶。”罗怀秋有些受宠若惊地向叶限道谢,叶限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李先槐重新套好了马,车子这才重新上了路。过了一会儿罗怀秋觉得不对劲,见叶限仍是假寐,壮着胆子问他:“世子爷,斗胆问一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京城。”叶限眼睛都不睁开,惜字如金。“啊呀!”罗怀秋叫了一声,“可是我和张六小姐约好了要去他们家在香山的别院的!”叶限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打量了罗怀秋一眼,“你和张居廉女儿私交甚密?”“您怎么知道张六小姐是张大人的女儿?”罗怀秋奇怪地看着叶限,叶限控制不住自己抽了一下嘴角。叶限真是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拐着弯儿讽刺人结果那人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被讽刺了。“就你现在这幅乱七八糟的样子还想着去见什么张六小姐,你们还真是亲密无间啊。”叶限冷冷地扫了罗怀秋一眼。罗怀秋伸手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是乱得和流民差不多。再看看叶限那张精致的脸,虽然穿着宽松的襕衫却自有一番魏晋风骨,罗怀秋不由感到一阵害臊。难怪叶限看她的眼神那么嫌弃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估计得失约了。且不说叶限不会那么好心绕远路把她送到香山去,她现在这幅狼狈地样子也的确见不了张六小姐。这下可好了,必然是要得罪张居廉了。罗怀秋苦涩地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靠到车壁上,伸出手无意识地揉着受伤的膝盖。叶限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罗怀秋的膝盖。过了一会儿,他打开背后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丢给罗怀秋,“上药。”叶限准头真好,小瓷瓶不偏不倚正砸到了罗怀秋膝盖上,把她疼得脸都变形了。安福赶紧把瓷瓶捡起来,见罗怀秋还只顾着龇牙咧嘴地吸冷气,只得怯生生地对叶限说:“谢……谢谢世子爷。”叶限自然是不会搭理一个奴婢,只用眼神盯着罗怀秋的膝盖。安福拿着这瓷瓶只觉得是烫手山芋。难道真在这马车上给罗怀秋上药?未出阁的姑娘和陌生男子同坐一车已经够出格了,若是掀起裙子当着叶限的面给罗怀秋上药,罗怀秋还嫁不嫁人了!安福踌躇地看向何庆媳妇,何庆媳妇摇了摇头,接过瓷瓶,恭恭敬敬地对叶限说:“奴婢代我家小姐谢过世子爷,待回到府上一定给小姐上药。”叶限冷笑了一下,愈发厌恶这个不知好歹的仆妇,“若是等到回府,你们家小姐的膝盖恐怕得和裙子长在一起了。”言毕也不想再多管,阖上眼睛继续假寐。罗怀秋好容易缓过劲儿,听到叶限的话擦干眼泪仔细看了看膝盖,这才看清伤口处的血已经渗到了裙子表面,淡粉色的袄裙上露出两团暗红的血印。罗怀秋伸手去揭裙子,结果发现凝结的鲜血果真将裙子和血肉黏在了一起,每扯一点下来都疼得她又掉了眼泪。安福也意识到叶限言之有理,没有在意何庆媳妇警告的眼神,还是伸手一起替罗怀秋将袄裙一点一点小心地掀起来。何庆媳妇刚想出声阻止,却看到袄裙下罗怀秋血淋淋的伤口,一声惊呼硬生生噎在了嗓子眼。罗怀秋两条白嫩的小腿上落下两个半指宽的血洞,暗红的血痂和殷红的鲜血混杂在一起,真是怵目惊心。安福心疼地替罗怀秋上药,清凉的药膏每触碰一下,罗怀秋都忍不住疼得轻唤出声。叶限闭着眼睛,耳边全是小姑娘克制又凄凉的稚嫩哀呜,一声一声像是小石子落到水面上一样挠在他心底,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叶限觉得武定侯府的奴婢真是太不得劲了,怎么一个个都不会伺候人,硬是让罗怀秋受这么大罪。“让我来涂!”叶限睁开眼睛,伸出手就要抢药膏。这个举动可是吓坏了主仆三人,何庆媳妇赶忙侧了身子挡在罗怀秋身前,罗怀秋也不哭了,拼命摇着头说:“不用不用!不敢劳烦世子爷,马上就涂好了。”叶限被他们激烈的反应搞得有点糊涂,怔了一会儿,才沉下脸,不怎么高兴地重新靠回软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