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额头抵在那人肩上,眼皮越发沉重,感觉魂魄逐渐抽离。隐约听见那人连声要她醒着,她无力应声,便只是无奈扯了扯嘴角。
都要死了,还不放她清闲。
攀着那人坐直了些,勉强凑到他耳边,竭力道:“梓锐……”
那人默了一瞬,才道:“梓锐无事,刺客已被俘,你且安心。”
她听不清,只道他是听见了,也没指望他给什么回答,继续交代道:“休书……”
——休书,记得帮我递出去。
裴恒策马直接进了日晟府的大门。行至途中她便失去意识,软倒在他怀里。陈沅沅医人无数,看到他身上沾到的斑驳血迹时也抽气连连。
抱着她进内室,配合陈沅沅一起将钉在她右肩的箭头拔出。她有一瞬皱眉,裴恒却握紧了她的手,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还活着。
线人来报时遍寻她不见,又情况紧急,无奈之下将密报交到了他手里。彼时城主花车游街,一派喜气,独他一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窟报。
密报寥寥数字:
——今日正午,行刺陈芊芊。
她从前肆无忌惮,快意恩仇,在学府时更是成日与他作对。他几乎要忘了,她原也是娇娇女儿身。
成亲以来,他二人从未同居一室,此时竟也没有想着要回避。直到陈沅沅为了缝合伤口,解落她身上的大半衣衫。
守宫砂。
怔愣当场。
她与教坊司众人交好,坊间传闻甚嚣尘上亦置之不理;她当街抢亲,说“趁他活着早日送进我房里”,与韩烁共处一月有余。
却仍是完璧之身。
凝固的血液突然流动起来,裴恒艰难转身,强迫自己走出房间。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懂了她。
忽然想起她最后说的话。
一下午昏昏沉沉,感觉有人将她扶起喂了些水。担心扯到伤口,那人便一直将她护在怀里。
中间醒来几次,母亲和楚楚皆来过。然而她体力不济,很快便又睡去了。
及至傍晚终于清醒,沅沅赶忙上前,探了探额头。
她便浅浅笑了下。
“母亲守了你许久,方才刚被我们劝着去用饭了。”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芊芊,不用担心,韩烁此人阴险狡诈,多番加害于你,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却将手抽出,摇摇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