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酒吧,一夜情,地下室,…王亮和我的故事,说出去也就是落魄的一男一女,既不坎坷,也无美感,只有现实与俗气。
周毓云推推我,“现放着开跑车的人不把握?”我没精打采地说,“那又怎么样?”不要说纪舒对我没色心,就算有,我也不过从一个蹩脚故事跑到另一个更差的,文员勾搭上司,用青春换取金钱。我不是人才,看人家叶蓝,硬生生把不入流的剧情演绎得跌宕起伏,我还不如呆在一个比较有爱的故事里。
当我在这样的夜晚,和女友谈起他,他的好,他的坏,他动人的地方,他可恶的地方,我微笑,皱眉,甜蜜,咬牙,幸福如同静静的溪水流淌在我的心底眉梢。
“看得出,你很喜欢他。”她问我,“是不是生活在别处的人太空虚,只要别人给自己一点温柔就当作是爱情。假如生病时照顾你的是纪舒,开刀后给你喂水的是纪舒,你妈来陪她的是纪舒,那你是不是也会满心满眼只想着纪舒?”
可恶啊,非把现实拉进我飘着玫瑰的梦里。
她笑,“说错了吗?没问过自己,施蔷?”
或许,可我已经遇到他,他揉着我的头发叫我小屁孩,背着我一步步爬楼梯,我知道他也爱我。我甚至自恋地觉得,他内心的某处只对我开放。我不信叶蓝见过海边流泪的他,而且他也不会和她说起初恋的女友、中风的父亲。在她面前,他不由自主穿上了伪装。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周毓云笑。
困意悄无声息地爬进我的意志,似乎她还说了些话,朦胧中我又说了些话,但都记不起了。第二天起来,我气鼓鼓地洗漱,把昨夜的柔情蜜意全丢在脑后。整夜未归,王亮居然也没来短信,真把我当小强去自生自灭了。
一上午叶蓝始终缠着纪舒问东问西,从生产原理到设备构造。
听得懂吗?
我默不做声忙碌着,不知何时同事们习惯把普通事情交给我下决定,难道真以为我是纪舒的人?对着他,我的压力和他们一样大,甚至比他们的更大,既然他信任我,我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比别人好。我有阵子没去人才市场,甩手离开成了不现实的事,我再没心没肺光顾着自己,也知道作为上司来说,纪舒已经不可多得。
晚上我又没回王亮那。
他不关心我,我就不用他关心。
我跟着纪舒去吃晚饭。
周毓云口口声声提着纪舒,因此他一开口我又想带上她,不过这次他拒绝了,“下次。”
他的表情略为严肃,以我对他的了解,最好少罗嗦,我乖乖上了车。
他像有心事,一路没说话,下车时才开口,“一会少说话多吃饭。”还有人一起晚饭吗?我的好奇心起来了。他对我笑笑,“我知道很闷,但我想你在旁边。”这算道歉,还是说明,我继续乖巧地说,“好。”
很多时候,人并不知道面前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踏出第一步,并不是知道下一步走向何方,仅仅出于顺其自然。就像春节时我偶然经过某处,发现有家厂在招工,而钱包正好空空如也。在那个时刻,这家厂只是我临时停泊的码头,我从来没想到会停留那么久。再比如,人也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会带给别人的影响。纪舒带我吃晚饭时,也没想到其他,他只想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可以不那么孤独。
我跟在纪舒身后进餐厅时,正好可以看到他瘦骨嶙嶙的背。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像崖上营养欠佳的歪把子树,看的人时不时从心里感慨出来,乖,来阵大风是不是就要倒了?
普通的晚饭,吃的是简单的中餐,聊的是随便的话题,不过来的另一个人对我来说有点重要,是董事长的儿子,公司的总裁。我承认我还没和有钱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以至于举动有点拘束,其实纪舒不用关照多吃少说,因为我基本插不进嘴。总裁刚从德国回来,他俩一直在聊生产工艺、自动化管理,偶尔也说到风景、饮食,还有车。
我闷头吃饭,但也不怀好意,看上去如此男性的两人,会不会说八卦,比如,在公司上蹿下跳的叶蓝。果然,不辜负我竖起耳朵一个多小时的辛苦,重点来了,总裁说,“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十六章
期待已久的一句话。
在我阴暗的内心深处,早已冷冷地问过无数遍。无需别人回答,我知道答案,和我一样她有颗不安份的心,我们自诩有林黛玉的才貌,薛宝钗的心机,不肯埋没自己。可在别人眼中,最多只是小红。
有钱人也不需要答案,口吻里除了轻蔑外还有漠然,就像看大巴上的电影,途中睡了醒,醒了睡,没认真从头看,到站后没放完,既然等下车还有时间,随口问别人知不知道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