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惧寒,每年那个时候都要被姑姑带去四季如春的春城,而唯一的希望顾君山却是连面都不露一下,他想尽办法弄来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后来,外公跳楼,外婆也跟着去了。
顾君山手臂垂落,素来挺直的背脊像被一座大山压着,弯了下去,那段不可启齿的往事,是长在他胸口拔不掉的刺,他心里有愧,所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次也没去看过慕瓷。
外人只当他寡情薄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他怯懦,他无颜面对。
那是他人生无法磨灭的污点,已经折磨他的心智许多年,慕家出事那一年,顾氏中了一个大标,他要救慕家,那顾氏便会错失一个特别好地机遇,可若不救慕家,他良心又过不去,还在犹豫之际,贺兰直接将他锁在了屋里。
他出来后狠狠责怪了贺兰一顿,甚至和她冷战数月,可后来那个大标确实帮他赚了很多钱。
扪心自问,虽是贺兰逼着他做的选择,可他自己心里,其实更倾向于这个决定。
他扔掉棍子,慢慢驼着背走回太师椅,背影苍老,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耄耋老人。
一直垂着脑袋坐下很久,他才再次开口。
“阿川,你妈妈看破红尘不理尘世,爷爷的病也始终不见好转,我呢,也护不了你多久了,你该长大了,你哥哥懂事稳重,事事考虑以大局为重,你也不要再掉链子了,我们顾家,还是要靠你们兄弟俩。”
“算爸爸求你,把你身上的玩性收一收,你肩上也得分担一点担子了。”
顾临川这一刻终于意识到顾君山老了,年轻时候的顾君山一身干劲,哪怕公司明天倒闭,今晚也会照旧通宵加班,他以前动家法自己十天半月才能下床,现在却觉得不痛不痒,他说话从来都是言辞犀利,如今却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软话。
心口的酸涩涨得难受,顾临川走到他面前,轻轻喊了声:“爸爸。”
顾君山缓缓抬起头。
顾临川蹲下身仰视着他:“我上次给你说得爷爷的病,你有”
“少爷,先生该吃药了。”管家余伯端着药走了过来。
顾临川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起身打算接过药自己喂给顾君山,可余伯颔了颔首,越过顾临川直接将托盘放到了桌上。
“少爷,先生的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的,喂药这个事还是我来吧。”
顾君山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像个提线木偶般被余伯喂药喂水。
顾临川眯了眯眼,后退了一步漫不经心问道:“余伯来顾家几年了。”
“已经十二年了,先生这些年习惯了我的侍奉,所有我才从不假手于人。”余伯笑着回答。
十二年?那就是顾临渊和贺兰进顾家之后进来的人,顾临川突然记起来,小的时候顾家一直有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管家,只是后来被辞退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他。
他没想到,贺兰的城府竟然这么深,不止爷爷,连父亲身边也早已买通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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