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安把陆雪征领进房内,先是打开窗户通风,随即把床上的凌乱衣裤匆忙收拾起来‐‐却又无处放置,只好还是堆到床头。扭头望向陆雪征,他发现对方已经坐在了房中唯一一把椅子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来,他从床头那一堆衣物中翻出一件汗衫,姿态笨拙的穿了上。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也没有什么可说。还是陆雪征率先开口问道:&ldo;日子过成这个&tis;样了?&rdo;李继安笑了一下:&ldo;是,没过好。&rdo;双方继续沉默。陆雪征其实对他的生活也不是很感兴趣,故而思索着转移了话题:&ldo;听云端说,你还挺想着我的!&rdo;李继安低头看着地面:&ldo;是,我也没人可想,那就想一想你吧!&rdo;陆雪征要笑不笑的盯着他:&ldo;你对我感情不浅啊!&rdo;李继安抬眼望向他,黑压压的眉毛下面射出明亮目光。忽然爆发似的咳出一声,他随即深深的弯下腰去,一声赶一声的大咳起来。陆雪征先还没当回事,随他咳嗽去,哪知道他越咳越激烈,最后就见他无声的耸动了肩膀,有出的气没进的气。陆雪征紧张起来,怀疑他是要死。起身上前薅住对方的头发,他硬是揪起了李继安的脑袋。结果一看之下,却是发现这人已经泪流满面。李继安哭了,含含糊糊的对陆雪征说:&ldo;我这一辈子白活了……活到现在一无所有……我死了都没钱买棺材……&rdo;陆雪征眼看床尾高高的立着一捆粗糙草纸,大概是铺子存货,便过去抽出一沓,扔到了李继安面前。李继安摸过草纸捂到脸上,继续低声哭诉:&ldo;我还不如早死在你手里,早死早托生,我还能得个风光大葬……&rdo;陆雪征没有出言安慰,只拍了拍他的脑袋:&ldo;你说这些屁话给谁听呢?等你将来死了,云端如果肯给你买副棺材,我不拦着;他不给你买,我也不管!&rdo;李继安抬头看他,忽然又恶毒起来:&ldo;你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做鬼也饶不了你‐‐&rdo;陆雪征没等他说完,便微笑着俯□来。手指抚过他的花白短发,陆雪征温和笑道:&ldo;专说那些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以为你是在天津?活着没本事报仇,死了还要缠我,是不是?没关系,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送你一程!&rdo;李继安这样近距离的凝视了他,失神一般愣了一瞬,随即抬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ldo;我当时要是再狠一点……&rdo;他气喘吁吁的箍住了陆雪征:&ldo;你就是我的了!&rdo;陆雪征闭上眼睛拍拍他的后背:&ldo;我当时要是再狠一点,现在就没有你了。&rdo;然后他强行推开了李继安,又直起腰,掸了掸身上的草纸细屑。&ldo;这纸不好,遇水就烂。&rdo;他客观的点评道。李继安满眼泪光,却是哑着嗓子要笑:&ldo;我穷嘛!&rdo;陆雪征看了他一眼:&ldo;你活该。&rdo;然后陆雪征转身向外迈步:&ldo;我走了,你这倒霉模样也没什么看头!&rdo;李继安望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只是哑着嗓子大声说道:&ldo;以后再来!我可怜哪!&rdo;陆雪征头也不回的一挥手,表示不屑。陆雪征回到饭店,并且把李继安忘到了脑后。陆云端也没有多说,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摸苏家栋的额头。苏家栋半睁着眼睛看他,满怀崇拜。眼看陆雪征离开了,他病歪歪的爬起来,要陆云端&ldo;抱抱&rdo;。陆云端心不在焉的把他搂到怀里,心里想起干爹,想起小黑,想起哥哥,想起爸爸‐‐想了很多,甚至还想起了斯蒂芬妮。陆雪征在曼谷逛了几日,直到假期的末尾,才提起了正事‐‐他让金小丰回家去,把李纯和厨房大师傅一起送去清莱,顺便再带上一口袋好白面,以及几斤李家出产的四川泡菜。&ldo;我实在是吃不惯这泰国饭!&rdo;他对着金小丰抱怨:&ldo;而且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rdo;金小丰恨不能把他扛回香港:&ldo;干爹,那就回家吧。&rdo;陆雪征皱着眉头想了想,末了答道:&ldo;等训完了这第一批小崽子,我就回家。&rdo;金小丰暗暗的松了一大口气‐‐干爹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了!这样也好,让干爹吃点苦头,自己知难而退。否则旁人说的越多,他越烦躁,倒像是大家都要害他。半个月后,李纯和大师傅抵达清莱城外。这二位受了金小丰的撺掇吩咐,李纯一进学校便闹中暑,万事全做不得;大师傅则是在一番煎炒烹炸之后,端出半生不熟的油饼以及长了白毛的泡菜。陆雪征气的想要骂娘,可大师傅十分有理:这里的锅不好,油不好,气候也不好,所以饼是这个样子,泡菜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