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在十多年前,他就考上了举人,所以只需等来年二月底,同三胞胎一道儿参加会试便可。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半年过去了。会试那日仍不是休沐日,百官照样上朝,哪怕像孟谨元这般家中有孩子下场考试的,也只能将担忧放在心上。孟谨元一点儿也担心,他笃定这回仨兔崽子一准儿过不了,铁了心打算叫他们受一回挫折。对于这种做法,周芸芸在表示赞同的同时,心下又颇为狐疑,挫折教育什么的,这年头就有了?然而最终,受到挫折教育的人仍然是丁先生。再一次,他名落孙山。最惨的还在于,他看着长大的孟家仨兄弟皆过了会试。哪怕不像是乡试那次一般名列前茅,却也皆在中段,通过的一点儿也不险。会试皇榜公布的那日,丁先生醉了一夜,次日直接跟孟谨元提出离开。甭管孟家这仨素日里有多熊,过了会试总是事实。依着本朝的律例,举人尚且可以补微末小官,而过了会试,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官员了。至于殿试,与其说是考核,不如说更像是确定他们未来供职于何处。总之,丁先生没活儿干了。孟谨元很是无奈,相交十来年,且他又清楚丁先生乃是时运不济而非胸无点墨,如今他家仨小子确实不再需要先生了,可也没的就这般将人赶出去的道理。再一次的,孟谨元提出可以帮他谋个微末小官。丁先生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其实,若是十多年前他就应允了,到了如今只怕已经晋升数次了。只是那会儿他仍不愿满腹才华无人赏识,愣是咬牙一次次的参加科举,而结果……人啊,有时候还真得认命!不过很快,他就知晓什么叫做时来运转了。孟家三胞胎皆过了会试,且在一个月后的殿试上大放异彩,直接被圣上钦点为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皆为孟家子所得。在孟家大大出名的同时,身为他们仨的先生,丁先生自然也跟着名声大噪,又有孟谨元从中帮忙,很快吏部给了他任命,去京畿附近的蔚县任县太爷。…………直到送走了丁先生,周芸芸还处于茫然之中。她家那仨熊孩子居然都高中了?还包揽了一甲前三?周芸芸觉得她可能脑子不够用了,或者也有可能她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幸而,孟谨元瞧出了她的茫然,抽空替她解了惑。其实吧,殿试的排名非常有主观性,有时候真不是谁好就一定是状元的。就说他殿试那一回,平心而论,他做的赋论真心排不上前三,最多也就是勉强挤进前十。然而,偏巧那一年朝堂上左右两派闹得更欢,他作为不站边的寒门子弟,愣是白捡了这个便宜。而这回,情况虽同那次有所不同,却又几乎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这次倒是没派系之争了,而是去年刚登基的新帝素喜天意、巧合。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才俊,且做的赋论也算是上乘,光这两点就足以叫人另眼相看了。至于头甲、二甲的排名,对于圣上而言,同富贵人家给下人打赏多少又有何区别呢?孟家仨小子就跟他们的爹一样,白捡了这个便宜。之后,便得了任命,依着各自不同的官职进入了翰林院。大虎是金科状元,在翰林院待的时间也最长,以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为起点,待满五届十五年之后,以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身份平调入内阁为侍读学士。二虎是榜眼,最初被授予了跟他爹一样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的官职。然而,他只在翰林院待了三年,就被放了外任,去江南任泸州知州。三虎跟他爹一样是探花,自然也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只是他也同样没在翰林院待太久。满了三年之后,便调到了户部,主管米粮银钱。至于孟谨元,则数十年如一日的在御史台搞风搞雨,偏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便是想参他都无从下手。也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孟家三子身上,可惜每回看似抓住了小辫子,等一上折参本,最终倒霉的人却成了状告者。有一件事儿恐怕除了孟家人之外,再没人知晓了。仨小兔崽子最能耐的根本就不是做学问,而是心有灵犀。明明老二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留在京中的老大和老三隔着万水千山依然能轻易的猜到他在干啥想啥。等后来,老三依着上峰的命令,彻查江南各州粮食收成状态时,托他二哥的福,愣是在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凭直觉”挑出了漏洞,继而抓了不少人的小辫子。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孟家这排场也是挺能的。然而,更能的还在后头。在他们仨入仕为官之后,身为父母的孟谨元和周芸芸,相继为他们安排了亲事。只是尽管这仨成亲的日子依着长幼各晚了一个月,可仨人的媳妇儿却在1681“孟秀才考上探花了!”几乎在眨眼之间,这句听着顺口仔细一想明显不对的话,却是传遍了整个杨树村。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别说杨树村了,整个大青山一带几十个村子,包括镇上、县城都没出过探花郎。都说状元郎天下第一,那探花郎也极为了不得,起码是整个县城的传说。又因着孟家的户籍是落在杨树村的,因此,送喜报的人径直来到了这个位于大青山脚下的偏僻村子,直接让整个村子炸开了花。多稀罕的事儿啊!自家村里居然出了个探花郎!只是,巨大的狂喜之后,紧接着却是不知所措。孟家原就是外来户,在村里压根就没啥亲眷,唯一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身为姻亲的老周家。问题是,老周家早就分家了,跟孟家属姻亲的三房也早在去年秋日里就去了京城。余下的二房,就算有心帮着操办,却实在是称不上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