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想象的更会说话。”她笑吟吟地转头看我,目光中携着某种深意:“你的画很漂亮,风格很像k女士。”
在她特别友善的眼神里,我有种我这副画没准就要卖出去的良好预感,当然,也是出于真心地说:“谢谢您抬爱,但k女士是我不能比的,我连她的学生都算不上。”
“太谦虚了,k女士的作品也都是那种名字简单,却含义深刻的类型,我很喜欢。”随后,便转过头,说了一句:“去取支票薄。”
我略微有点糊涂,只见在一旁观展的一名女士从包里拿了个本子,递给了这位小姐,随后继续回去看画。
我被这场面搞得有点头痛,便见她写了支票,递给我,笑道:“这幅画我买下来。”
我接过支票,一看,顿时惊了,上面是一串六,不算零头,是六十六万。
“这……”我觉得不对劲,而她彬彬有礼得令人意外:“等下我的助手会代替我与您签订一个合约。虽然我并不懂画,但我的未婚夫对抽象画情有独钟,你的作品又实在讨人喜欢,这个价格是你替那些孩子们争取的。”
我的画居然卖了,这个价格也着实惊喜,我有点hold不住这种兴奋的情绪,和她谈过后,连忙去找我的导师来。
我的这位导师是个艺术家,我们私下都叫他老头。老头虽说是抽象派的,却没事儿好附庸风雅地捏个茶壶穿个袍子。这老头鬓角花白,留着一把山羊胡子,总拿个眉剪修来修去,整体气质偏向反派。
老头这人虽说是艺术家,却跟我一样是艺术家里的败类,我们都崇拜土豪,喜爱歌颂土豪。此时老头一听这价,瞬间炸了,拎起袍子跟唱戏似得就冲进了贵宾室,把正陪同叶子签约的孙校长“请”了出来,如此这般一说,孙书记也炸了,忙问:“是哪里来的收藏家?”
老头谄媚道:“我也还不清楚,那孩子说是位女士,我怎么好去打扰,赶紧请领导来决定。”
“快去带我去看看。”孙书记比我们都冷静,经过我,颇为赞许地拍了拍我的肩:“好孩子,你为咱们学校拿到荣誉了。”
接下来我在门口等着,有点焦虑。
等了好久老头才出来,擦着冷汗说:“真难缠。”
我忙问:“怎么了?”
“皇甫纪香,我们说不想卖她,她的保镖就把刀子拍到了桌上。”
好吧,我懂了。
皇甫这个复姓现在少之又少,但的确还存在着。
也是因为这个特别言情的姓氏让我记住了,这个姓氏,是个非常出名的地下组织。
老头说不想卖的主要原因,是舆论会怀疑他们利用这个洗钱,但善款是以她未婚夫的名义捐助的,未婚夫是干净的生意人,还真没有不干净的嫌疑。
但毕竟出钱的是皇甫纪香,所以就有矛盾了。只是人家都动了刀子,我们只能妥协。
就折中想了个办法,开个记者招待会,由我,负责开博客,专门说每一笔善款的去向,学校会派人跟踪,合影、书信什么的,每一分钱都公开透明。
别人卖画,不管多少钱都是找个记者拍个照片就足够,我却这么复杂,虽说慈善是个好事业,可我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头疼?
但事已至此,我已经丧失了这件事的所有决定权,只好任由他们摆布,最后被要求吃个饭。席间,一干人等均是海量,我莫名其妙地被架到了道德制高点,半小时后就跟从酒桶里捞出来一样了。
于是冲到公共卫生间大吐特吐,刚觉得清醒点,便听到有个女孩子在旁边叫我:“温柔?”
“……嗯。”我在洗手台前洗脸,看不清对方。
“我就觉得像你嘛!”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海边的潮腻:“早晨我就看见你了……忘了介绍,我是梁正则的女朋友,我叫甜甜。”
这样啊?
请允许我先替她默哀三分钟,阿门,又一个纯洁少女被那家伙毁了。
甜甜倒很热情地对我说:“我今天也参加了画展,你好厉害,一幅画卖到六十六万!网上都传疯了,说你是天才画家!真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嘴不利索,脑子也跟着犯糊涂,越说不明白越火大:“钱我拿不着还得在这陪酒……早知道是坏人谁卖给她。”
后来我也不记得再跟甜甜聊了点没有,反正和她聊过觉得更头疼。
从卫生间回去后我进去准备继续,忽然听到那边不知道谁的声音:“我今天啊,原本是先听说fcn的中国区代表也要来看这幅画,不过那个事情没有敲定,卖给这边也是好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培养,可以走国际路线。”
fcn?我对于这个企业所有的了解都从温励而来。当然,我有点糊涂,我一直以为联合利华是航空公司,我也一直不知道我初中时经常吃的那种小饼干就是fcn的东西。
晚饭结束也不知道是几点,我只记得自己晕乎乎地爬上了老头的车,刚闭了会儿眼,又猛地听到一声吼,耳朵一阵生疼:“温柔!醒醒!你家里在哪呢?”
我摸出手机一看,哟,十一点半了,这么晚我又这么醉,只能打给王女士接我了,好在电话很快接通,王姐先我一步问:“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