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饭盆博物馆的总监控室内分屏实时监控屏幕中,悲伤欲绝的申屠离抱着已经死亡的阎惘伤心哀嚎的实时画面,随着监控时间的推移愈来愈让人动容。
得知消息的霍东和那俄罗斯美女一同赶到负二层。霍东扶着申屠离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阎惘死得真惨!
干饭盆博物馆的应急医护专员已经抬着担架奔赴现场。与此同时,安保科派大批维持秩序的保安即刻封锁现场,疏散前来参观的数千民众。
瘦削矮小但十分有精神的李志民馆长背手立在分屏监控前,此时的他面色凝重。
“中俄文化交流会不久后即会在江源县政府举办,如果此事件被媒体爆出,那么自己所受的舆论压力是小,被觊觎自己职位的反对者大加利用,自己在文化研究方面的名声会一落千丈,恐怕到时候崇敬爱戴自己的学生都会另投他师,还有即使自己的科学研究论文发表出去也会被沦为谬论……”
看着屏幕上抱着死者的参观者,李志民凭气质判断这一生一死的两位都受过良好的教育。
李志民记得从很久以前就有受过良好教育的民众有捐献遗体的志愿,不知道死者有没有立过死后会捐献遗体的志愿书,如果有,他凭借德高威望会拿到遗体,到时候会有办法……
思考到这,李志民松开背在身后紧紧交握的双手。
柯海林看到上司需要交代他去办事,即刻上前一步,他的皮鞋底子似乎很滑,在3D风景地面上磨出尖利声响。
李志民有五道深横纹的额头中央已经拧成一个疙瘩,两条深眉毛几乎交汇。
“去调查死者与其同伴的身份,查死者生前是否立有遗体捐献的志愿书?封锁此事件的一切消息,安抚知情参观者的暴怒情绪。”
“小离,松手!”霍东使劲掰着申屠离的手却无法把他和阎惘分开。
申屠离搬开展览柜看到血肉模糊的阎惘时,脑子有一瞬间不清楚,等他回过神来,他急忙探阎惘鼻息摸他脉搏,同时脱下外套把纯棉体恤衫撕为布片去堵阎惘头上的血窟窿……
申屠离几乎采取全部急救措施,可阎惘却没给他期望地一点点反应,他知道他深爱的人就这么走了……
失去恋人的巨大痛苦使他无法相信过来帮忙的医护人员,他死死抱着阎惘尸体不肯松手,他的阎惘只有在他怀里还是阎惘,如果让他们抬走……
莹亮泪滴一大颗一大颗地从申屠离布满哀伤的黑亮眼眸里滑出,狠砸在阎惘失去血色刚毅无辜的脸上。申屠离的左手不自觉地抬起,就要用沾满淋漓鲜血的手为阎惘抹掉影响不好的泪渍时……
一位身强力壮的男医护员瞅中这个机会,扑上去擒住申屠离的左手,同时,另外一名医护人员去拖申屠离的两只脚,围近的保安也上前控制申屠离。其他人蜂拥而上,把阎惘尸体从申屠离手中抢出,之后,把尸体扔到担架上抬着跑向电梯口……
“不要,阎惘,放――开――我,阎惘――”申屠离拼命挣扎,力图挣脱保安的强力控制。他舍不得阎惘离开他的视线,可天意弄人!
……
申屠离被干饭盆博物馆馆方安排在距离江源县医院一公里的金缘四星级酒店入住。馆方多次以各种理由拒绝申屠离领回冷冻在县医院停尸间的阎惘尸。
阎惘父母在他四岁时遭遇车祸不幸去世,近亲皆无,远亲均在马来西亚且早已失去联系。
柯海林先前还担心受害者家属会闹事,早早筹备好97万余元的赔偿款,想用钱封堵住受害者家属的嘴。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点多余。阎惘不但没有近亲属需要去赔付,而且他手中还握有一份由阎惘亲笔签名的遗体捐献授权书,委托人一方写着申屠离的名字。麻烦的是,阎惘生前突然撤销了遗体捐献,签署日期是本月24号。
申屠离因只和阎惘是朋友关系,虽愤怒异常,却无法把阎惘尸从江源县医院运出。日子一天天过去,阎惘尸在停尸间已经停放半月之久。这半月来,申屠离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非常差,他与干饭盆博物馆馆方进行交涉要求对方出具证明,证明阎惘为救他而亡,属于舍己救人应该给予见义勇为的称号,同时对馆方展览柜不牢固引发安全事故的缘由明确责任。
再多的追究也换不来阎惘的复生。他用他的血肉身躯保住自己性命,可阎惘你知道么?“我多想死的人是我!”
申屠离在天一亮就去江源县医院等候,他要等在停尸间上班的工作人员来,他要看阎惘,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雾气蒙蒙的天,两排高大的树木遮盖着楼宇建筑,洁白的楼座只那个十字红得那般耀眼。
申屠离无力地靠着医院外侧一堵洁白的墙,颀长健美的身躯已经略微消瘦,多日未曾安眠,灵动黑亮的眼眸内布着丝丝血丝,水滴形的泪痣饱浸过咸涩的泪,凄楚形容让人不忍心打断他的沉思。
“如果他不在乎他的陪伴那该多好?那样不爱旅行的阎惘怎么会主动提出来干饭盆?如果他不对人体标本有那么浓厚的兴趣,如果他不想看阎惘毫无意义的模仿,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去?多想时间可以倒流,多想能回到出发前。这一次的补偿旅行阎惘想让他高兴,可是申屠离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什么没想过要拒绝他呢?”
申屠离等来停尸间工作人员的同时也等来陕西医学院附属医院负责接收阎惘遗体捐献的工作人员。
“你好,是申屠离先生吗,请你在阎惘遗体捐献确认书上签字!”带着陕西医学院附属医院工作牌的女士,给申屠离递去一只黑色签字笔。
阎惘生前有遗体捐献意向?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申屠离要过阎惘遗体捐献志愿书的原件仔细盯看,“是的。笔记是他的,他签名时从不拖泥带水,一点飞出的笔画都不会有,一般人模仿不来阎惘的笔记,这份认捐书他什么时候签的?”
申屠离自己找到签署日期,是阎惘在两年前签的,那会儿阎惘正在追他。为什么阎惘不告诉他签了遗体捐献志愿书?
申屠离一时手足无措,他看着委托人一栏久久愣神,“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遗体的处置权交给我?那时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你早就认定要和我过一辈子了么?可是,你的一辈子为甚这么短!那么我的一辈子呢?阎惘其实我想去陪你,……”
申屠离在伤心困顿中无意识地划下他的名字,就要写收尾笔画时却嘎然而止,离字内八叉没填。他觉得那个X代表生命终结,他还是接受不了阎惘已死的事实,他觉得这么处理阎惘尸体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