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他提着灯笼带着一干侍卫走到那人身边,用脚很是嫌弃地踢了踢,将对方的脸露了出来,赫然便是方才还在素梅院子里的刀疤脸。
然而侍卫们发现他的行踪已经是他办完事出来之后了,此人实在太会隐匿身形,一路追踪到这里,好不容易才截下来,为了不让他逃掉,多发了几箭,竟然就一不小心弄死了。
三才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骂咧咧了几句,也知道这种事实在是无心之过,只好叫他们收拾干净了自己回去汇报给言怀瑾。
言怀瑾听着三才的描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先前叫监视着素梅,怎得没发现?”
三才苦着一张脸:“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想来是道上的高手,盯了这么久都没消息,估计下头的人也有点松懈,这不后头他一冒头就还是逮住了嘛!”
“功过相抵,叫他们一人领十板子。”
“哎得令。”让人闯进王府是大事,如今从轻发落只要十板子也算是言怀瑾看在他们辛苦了这么些日子的份上,三才应得很是响亮。
“此外,素梅的院子你们还没进去看过吧?去看看她,别出什么事。”言怀瑾这般吩咐道。
他留着素梅不去动她,其实正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人,太后如今身体每况愈下,然而不可能不垂死挣扎,有个目标总比没有好,也好防范,然而他也确实并不想要素梅的性命,毕竟在他人生最苦难的时候,唯有素梅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他左右。
即便知道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希望彼此能有一个好结局。
算是言怀瑾难得的妇人之仁。
然而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交代完事情,回到自己如今起居的前院书房东厢房时,推开门走到床边,言怀瑾就闻到了一股异香,紧接着看到的便是被绑在床上堵住了嘴的,早已泪流满面的素梅。
他心中暗叫不好,但转个身的功夫,人已经手脚发软地一个踉跄撞在了多宝格上。
能听到身后素梅在剧烈地挣扎,但他已然顾不上,这股异香究竟是什么即便他方才分辨不出来,在看到素梅的一瞬间也就懂了。
太后看来是狗急跳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想着怎么都得恶心他一下是吗?
腹中迅速攀升上来一股干渴和燥热,言怀瑾扯了扯衣领,勉强控制着自己的神智,往厢房窗下的茶几那里走去。
茶几里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把防身用的匕首,言怀瑾颤着手取出来,又回到床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割开捆绑着素梅的绳子,“哐啷”一声扔了匕首,就痛苦地俯下身去。
素梅连忙扯开口中的布团,跳下床来去扶言怀瑾。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
言怀瑾没什么力气,却很是粗暴地一把甩开她,哑着嗓子道:“你走……”
素梅从刀疤脸偷偷摸摸把她绑到这里来弄醒之后就一直在哭,这会儿也是抽抽搭搭地说道:“公子,你这样……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我……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言怀瑾心中一阵阵地烦躁,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脾气,身上烫得吓人,也没有耐性去开解素梅,满脑子想着的只有一条:若真是控制不住理智,哪怕用匕首扎穿了腿,也绝对不能入了太后的套。
好在他总算拼着最后一口气推倒了多宝格,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三才。
三才推开门一看眼前这景象,差点没膝盖一软就给跪下,他们家尊贵的主子这会儿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地跪坐在床边,旁边还蹲着个同样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素梅。
这要是叫阿弯姑娘看见了,可怎么办哟!
好在很快三才就发现了不对劲,在言怀瑾的眼神示意下,一把扭着素梅就塞给了外头的侍卫,让他们捆好了丢柴房去。
然后回转身去看言怀瑾。
言怀瑾的状态不太好,可是不知道中的是什么香,也无法可解,三才跌跌撞撞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已经十分不忍直视他现在的脸色。
“这可如何是好哦……”他忍不住嘀咕道,药效也未免太刚猛了吧?
“水……”床幔里传来言怀瑾虚弱的声音,“冷水,给我冷水。”
“可是殿下,您的身子骨……”本就还留有寒毒,要是再冲一冲冷水,万一一口血吐出来,这么多年的休养也就白费了。
言怀瑾难受得紧,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把捶了下床面,只道:“快去!”
三才皱着眉头往外去,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走到门外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顿时浑身一激灵。
除了冷水之外……也……也不是没有法子,就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