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人人只道是张官人富可敌国,可只有年年知道他桌上掉一粒粟米都会捡起来吃了。
张官人,名昭,字同文,十五岁那年,张夫人从门外牵回一个灰不隆冬的小乞丐,张夫人一边招呼妈妈们给小乞丐清洗,一边跟张昭念叨,这是她从南法大寺门口拾到的小乞丐,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我,我就想起。。。想起了你妹妹。。。我就想是不是老天爷又给我了赎罪的机会。张昭握住张夫人的手说到,母亲放心,我会好生照顾这个妹妹。
两人一转头,穿洗干净的小乞丐立在院中央,一双圆眼愣愣的望着这头,瘦弱无骨,两只小手紧张的捏在一起。
夕阳的余晖撒过她的头顶,空气中突然有很清爽的味道,张昭突然回想起父亲曾经带自己去过一次塞北草原,旷阔无垠,那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景象,痴痴的望着大漠的夕阳,眼中含着热泪。
母亲,今天是小年,就叫她年年吧。张昭说到。
兴许是填补了多年的心病,本就行将就木的张夫人在年年的到来后精气神好了许多,半大的小女孩很快被亲情围绕,活泼的性子显现了出现,绕着张夫人的膝下尽孝了一年。可一年后,张夫人终是去世。张昭望着床榻上母亲安详的沉睡的面容,低头脚边的年年哭的差点断过气去。
张夫人是北方蒙景人,张昭父亲年轻时北上经商遇到了张夫人。年轻人爱的炽热,张夫人不顾家人反对,偷偷跟着张昭的父亲来到了南方。张昭的父亲善于营生,生意越做越大,竟渐渐有了名声。内宅安生,只娶了张夫人一人,生了张昭后,又得一女。
北方渐渐有了战乱,蒙景国力渐弱,民不聊生。一日,一个自称张夫人哥哥的男子出现在张府门口,男子望着硕大的张府府门,嘴角的笑意逐渐增大。张昭那年十岁,妹妹五岁,躲在母亲身后,看父亲与那男子周旋。
从母亲颤抖的双手中,张昭察觉出了她的害怕,张昭紧紧的握住她说,母亲,别怕。
母亲明显注意力还在前方交谈的两人中,没有听到张昭的声音。
没藏绯云,你不要忘了贺兰山神永远看着你!那男子大喊一声后,笑着离去。
原来母亲的名字是没藏绯云,真好听,以往只听见父亲叫云儿,张昭心想。
那男子离去后,父亲走了过来,握住母亲颤抖的手说到,他要的不多,我都答应了,也是为了安葬你的母亲,现下北方也确实是不好过。
原来这个男子是来要钱。
要钱拿走就是,反正张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可那男子兴许是发觉了南方的妙处,管家来报,那男子拿到钱之后并未离去,而是在烟花之地逗留到现在,张老爷凝神想了一会后说到,去跟铁马说一声,送走这位大哥。铁马是匪,管家自然明白找铁马送人的送是什么意思,多半是连蒙带吓,然后再绑了扔的远远的,于是赶紧下去办。
可曾想,数日后,那男子再次出现,这次不是要钱,而是从张夫人马车里拽出妹妹,妹妹吓的直蹬腿,张夫人死死的抱着男子的一只脚不放,于是双手被踩的血肉模糊,一旁赶车的两个小厮一同被一把飞刀削去了半个脑袋,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南方。
路人纷纷惊呼,四处逃窜开,等到张老爷赶来时,只见张夫人双目涣散的望着远方,嘴里呢喃。张老爷急忙上前,颤抖的从血泊中扶起张夫人的双手,娇养了些许年双手,此刻已难辨十指。
云儿,云儿,张老爷不停的唤。
张夫人抬头看见张老爷的那一瞬间,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我的桃之啊,而后,晕死过去。
原本因惨相纷纷避开的路人,听到这一声呼喊,眼浅的妇女们跟着流泪,壮年男子纷纷叹气,都只恨自己怯懦,当时没敢上去阻拦,可那西夏男子们,手臂都快抵过自己大腿了,还,披头散发,像是许就没有沐浴过的样子。
马车内留有一封信,信上歪歪扭扭的写到:每年二月初一,送一箱黄金到黄河风陵渡口,十年后归还你女儿。
张老爷带着府中下人,官员带着官兵,但都不是脚程快的主。铁马有愧,领着一队人在路上追上张老爷,对张老爷说,您上我的马,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