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连忙将扫帚放下,曲膝行了一礼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赵汐朝略一颌首,算是应了。她昨夜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赵苑的脸。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偶尔还要吵吵架。可一旦分开了,心里又跟空了什么似的,没个着落。
她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梅院,眼底渐渐含了丝落寞。偏头询问道:“少爷走了,这梅院平日里伺候的下人们呢?”
小丫鬟道:“回大小姐的话,管事妈妈调到后厨了,山竹跟着大少爷去了京城。几个丫鬟也各自安排了。夫人交代,留奴婢一个人在这守着。”
赵汐朝点头,道:“那你便在这儿守着吧。里头的东西,一样都不许让人碰。你定期进去扫扫灰尘,注意莫翻乱了大少爷的书架。上头的书籍也不要乱碰。知道了么?”
“是,大小姐。奴婢记住了!”
如此,赵汐朝这才抬腿踏进了门槛,原先赵苑在时,梅院就十分清静,他是很喜欢读书的。天气好的时候,招来下人在廊下支张矮桌,铺上蒲团,盘腿坐在上头。月牙白的宽袖轻轻从书页上拂过,十指骨节分明,白皙好看,翻书的动作都是那般温润和煦。
而她,纵是什么书也不想看,也喜欢抱着猫儿凑过去坐着。百无聊赖的找来五颜六色的毛线团,逗弄着猫儿。时不时的偏过头去,冲着赵苑咧嘴就笑。
若实在连猫儿都不想逗了,就两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凑过去看赵苑在看什么书。赵苑是个脾气很古怪的小古板,每次都不给她看。故意将书卷往上抬,嘴上说着很烦,唇角却止不住的往上翘起。偶尔,他还会很坏的,捏住她的鼻子,或者是脸蛋,一边轻轻的拧,一边笑话她,连篇文章都写不好。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赵汐朝突然捂住嘴角,近乎有些喘不过气了。她从前总是梦到前世赵苑对她如何如何的凶狠,如何如何的疾言厉色。甚至是刑场上,冷眼旁观的样子,她连任何小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如今回想起来,脑子里却全然都是他的好。也许,今世比前世,早离开一年,是件好事儿。赵苑非但不恨她,反而还很喜欢她。
赵汐朝从屋里转出来时,天色正好,她昂着脸,眯了眯眼睛,大步往回走。正巧在凉亭处,碰到了上房的丫鬟,说是来请她去上房用早膳。
她遂调个头往上房去了。近来几日朝廷派了官员过来治水,临县的难民大部分得到了安置。可仍有一些四处漂泊。赵夫人让人在城东和城南设了粥棚,每日都有一两百个难民过来讨碗粥喝。
自打上回赵苑略施小计,将孙家和赵家的生意搅黄了,赵老爷便经常往其他的州县跑,天南地北的收购棉花,布匹,势必要将孙家比下去。
丫鬟盛了碗银耳莲子羹递了过来,赵汐朝捏着汤匙尝了一口,只觉得少了素日的甜味,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刚要将碗放下。就见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赵老爷满脸红光的打外头进来,一见赵夫人的面,立马道:
“夫人呐,夫人!孙家这回要玩完了!以后咱们家在咸州要一家独大了!”
赵夫人疑惑道:“老爷,一大早的,你抽什么疯呢?孙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赵老爷一拍大腿,满脸激动道:“谁不说呢!该他孙家倒霉!朝廷派大官去隔壁县治水,安置灾民,拿着官银在各地收米!这孙家老板啊,打巧正在米行大肆收购米粮呢!被官差逮个正着!直接关大牢里了!现在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看呐,孙家这钱庄也别想要了,回头我找几个掌柜,直接收购过来得了!”
闻言,赵汐朝眉头沉了下来,一时心绪难安。就听赵夫人道:“你得意什么呢?前一阵子,不是你吵着嚷着,要跟孙家一起合伙做生意?现在人家倒台了,你在这落井下石,怎么不想想自己以前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是,是,是。”赵老爷心有余悸道:“看来真是上苍庇佑啊,我那日生意要是真谈成了,今个抓进大牢里吃牢饭的,肯定有我一份啊!不行,不行,我得好好拜拜文昌帝君,咱们赵家的基业,可不能毁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