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陆极。
冯屠户便将他继续向内引。这屠户家中家徒四壁,无甚装饰,却因常年贩肉而浸染了血腥气,臭烘烘的还混合着男人的汗味。
冯屠户自觉丢脸,高壮的汉子黝黑的脸上竟显出一丝窘迫。他腼腆道:“您来得突然,小人没来得及收拾家里。”
“无妨。”陆极面色不改,“你这些年做得很好。”
他虽然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且不爱拉拢人的性子,却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冯屠户是西北军里退伍的老兵之一,老家就在汝城。陆极给他银两在汝城做些生意,一半是为了让这些为国拼杀的将士有个出路,一半也是为了在汝城留几分眼线。
倒没有想到这冯屠户是个面恶心善的,用他那些银子开了肉铺却全不想着赚钱,低价买些次等肉,再卖给贫苦百姓时又折了不少。
冯屠户得了上峰的夸赞,并不敢居功,只叹道:“这些年百姓的生活越来越难过了,小人也只能勉力救助。”
陆极垂着眸子,便不再言语了。
他有时真真恼恨自己这副寡言少语的性子,可有时话囫囵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溜不出来。
旁人都道西陵侯惜字如金、冷傲孤高,却不知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罢了罢了。
冯屠户将陆极引至内屋,便转身告退了。屋里头站着一个男子。
他见了陆极,拱手道:“侯爷。”
陆极将他扶起,冷着脸道:“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这男子便是当时陆极派去跟着练鹊的人中的一员,他先是陈述了一番自己无能,保护不了练鹊,又痛陈自己的自责。
陆极:“……不必。”
那男子颇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偷眼一看,陆极脸上的神情竟毫无变化。心里一沉,便不再多说,又讲起现下的情况来。
也就是些练鹊与太守之子岑邧密晤后便乔装进了齐云塔,至今音讯全无的事。
他又给陆极讲汝城的情势。太守岑秀是吴同的门生故吏,在汝城乃至于整个青州都是一把手的存在。而那位来路不明的清净散人以前似乎是某个道观里修道的,因为卦术通天这才为太守所用。岑太守因为散人的帮助在圣上那里屡受褒奖。
二者相互扶持,又有分庭抗礼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