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般漆黑铁甲将城池围得滴水不漏,城墙之上尉军校卒不掩风沙倦怠,却又不敢有丝毫松懈。
东北方尉国精壮兵卒竭力杀来,领头正是亲自运粮而返的沣垸君。城中军粮泰半毁在暗子一把大火之中,城周早已肃野,他身为守城将军,亲操长刀,带队趁夜突围运粮这茳城之内,也只有他,能让胥将军高抬贵手,放出围去。却没有人,能再杀得进来。旗令鼓声随胥将军号令而更,绞向粮车。昨夜刚刚有雨,火攻不易。那沣垸君将粮车布成依凭,以做死守,城门上飞蝗如雨,出城接应的兵卒一路溅血,只是到底无法冲杀汇合。
一员仲校请命,提枪冲向沣垸君。这般虽是趁之力疲惫,可谓胜之不武……
管它呢,战局已定。
&ldo;先生。&rdo;
&ldo;胥老将军?&rdo;
&ldo;远卒伐城,久攻不下,背腹受敌,均是大忌。&rdo;
我迎视老将军湛亮的眼,微微一笑,&ldo;但围不拔,以逸待劳,觅时而击,倒也使得。&rdo;远攻不下,累在粮糙。背腹受敌,损在军力。晟军兵卒并非十倍于敌,就是粮糙还算充沛,剑甲也还精锐,如此一来,劣势不见。胥老将军擅稳,往年难免手脚困顿,如今既少后顾之忧,便真正是取尉的不二之帅。战争,比拼消耗向来是重头戏。亚历山大在雨林受挫,二战德军挫于苏联,都是没有必要物资导致的后果。先烧粮,后困围,欲擒故纵,以逸待劳,时至今日,即使那沣垸君麾下死志不降,这场硬战,因了胥将军的周全考量,大晟的损伤,早已大大少于登墙攻城。至于援军,范将军范某人亲布了埋伏,正天天发愁,怕他们不来。
这晚自有庆功宴。大堆的篝火,大块的好肉,倒是酒,因易误事,供得不多。由于尚有军务在身,众校尉无人敢畅醉,酒过三巡,尽了些兴,趴了个浅底的,老将军便散了席。
刚刚回营帐不一会,尚未和穆炎说几句话,却有习雷禀事而入
&ldo;先生,唐将军的信。&rdo;
&ldo;等等。&rdo;往日唐柱来信向来穆炎独有一份,如今却是单单给我,胸口有什么一抽,耳边听得一阵自己的脉搏声,预感不善,我阻了习雷话头,伸手道,&ldo;给我。&rdo;
习雷瞄了眼穆炎,小心递过,而后无声无息退去了帐外。
穆炎握剑立在一旁,直直盯着我手里的薄薄信封,盯着上头的火漆。
我抽了信纸,扫过一遍,放到案上,斟酌一番,慢慢开口,&ldo;穆炎,唐将军与你私交如何?&rdo;
&ldo;甚好
&ldo;他若有心愿未了,你可愿助他
&ldo;自然。&rdo;穆炎答得痛快,眉头却不由自主锁到一处,&ldo;……未了?&rdo;
我过去拥了穆炎,抱紧他,&ldo;当年齐珉公主生身父母糙糙下葬,为安故人,唐将军亲往移骨。&rdo;
&ldo;而后?&rdo;手臂间的腰背开始僵直。
&ldo;不幸遇伏,力战而脱。重伤不治,次日身亡。&rdo;
唐柱令副官携故人遗骸,送他杀破重围,回营报信,带兵来援。信笺正是唐柱副官口授,可谓字字泣血,我怎么能让穆炎现在亲眼去读。齐珉公主惦念生身父母不假,英雄为了美人护白骨,这是何等惨烈的战事,与我看来,也,何等?????
‐‐不应不该,不必不能!
&ldo;所托何事?&rdo;
&ldo;节哀,自珍重。&rdo;
穆炎拥紧我,帐中一时默然。我小心捧了穆炎的脸,慢慢吻他。无关情欲,只是安抚慰藉。
豆灯晃悠悠燃着,渐渐昏暗不明,却是油尽了。一阵风从帐门隙间穿入,那灯火最后亮了亮,&ldo;噗&rdo;一声微响,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