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我不会狗急跳墙地把冬瓜赶走。事实上,我也赶不走。这个女孩很难招惹,陈宫都有些怯她,我身为局外人,更是束手无策了。其实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经常在我们家里烧饭,她烧的饭,诚实地讲,非常难吃。
我们三人有时候围一桌吃饭,冬瓜还假装热情地给我夹这夹那,还说什么别客气了吃吃吃,我心想,她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看。我吃她烧的菜,真个是味同嚼蜡――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她会放很多盐,放很多很多盐,把菜弄得巨咸无比。甚至有时候,盐在她手里不是调味品,成了主菜了,她的想象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有几次,我还梦到这副情景,陈宫的女友,笑脸如花的冬瓜,在饭桌上不住地让我:“吕树吃盐,吕树吃盐。”以后她再让我吃盐,我会觉得比让我吃人还要可怕。后来我向陈宫提起我的不快,我绕着弯儿说:“三个人一起住,有时候真的很麻烦。”陈宫似乎没听懂:“是么,很麻烦啊?”
“你知道,胖妞走了之后,我是一个人。”
“不是还有我和冬瓜嘛。”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的感情怎么样?”
“还行,你想说什么?”
“你上班去吧。”
此事不了了之。有回陈宫无意间问我说起是不是该找个伴了,我心不在焉地说是啊是啊你给我介绍一个吧,陈宫说我才不喜欢惨合你的事呢,你爱找不找。我很生气,第一次跟陈宫翻了脸,我说:“你的冬瓜真的很令人讨厌!”
“只要我喜欢,管别人喜不喜欢?”陈宫不鸟我。
“你以后不要再把她往家里带了,这女的不是正经女的,太妖了。”
“要你管,房子是我俩租的,房租也是两人分摊的,我是出了钱了的。你说,我住我自己的屋,睡我自己的床,爱我自己的女人,我有什么错?冬瓜有什么错?我承认冬瓜很风骚,可这风骚是只对我一人的,你看不惯就闭上眼睛!自己没本事找女人,倒把火发到我身上来了,什么人这是?!”
我万万想不到这些话能从一向温文尔雅的陈宫嘴里说出来,我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推搡了他一把,我吐了狠话:“还钱!把以前借我的钱全还给我,少一个子都不行!以前我处处让着你,把你看作自己的死党、亲兄弟、好朋友、铁哥们,现在我算是看穿你了,你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陈宫被我一阵数落,尤其是我逼他还钱,他一下子泄气了,气鼓鼓把头扭向一边,背对着我。
我说:“陈宫你变了。”
陈宫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吕树你也变了。”
接连几天,我都没理陈宫,当然陈宫也不会理我,再过几天,陈宫一声不响地搬了出去,不再和我合租,也就是说,他不再拿我当哥们儿了。
第12章同事张郎
对于陈宫的出走,我深感悲哀。我不是为我感到悲哀,也不是为陈宫感到悲哀,我是为这个时代感到悲哀。我觉得都是这个时代的错,什么样的时代造就什么样的人,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差劲了,造人能力太差了。
试问这世间还有温暖这个词吗?人和人之间全是因为利益关系而冲突,而连接,而维系。利益关系处理得恰当,人们就是父子、母女、父女、母子,就是朋友、亲戚、邻里、师生、夫妻,就是很多很多种人际关系。一旦利益关系处理不当,那么就会出现父子反脸、兄弟相残、六亲不认、妻离子散。等等等等。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我这一套,并向我说教一些诸如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我们的工人有力量之类的话;其实有时候我也不太相信自己,为何会冒出这么荒谬悲观的想法。于是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陈宫所说,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因为只有不正常的人会对生活充满绝望,对未来缺乏信心。
我想我得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我去找了张郎。张郎是我玩的不错的一个同事,江西人,学历不高可是聪明绝顶。我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一个普通作业员,两个月后升为助拉,一年后升为拉长。在我们厂,拉长也算个半大不小的官了,毕竟管着一条线五六十人呢。张郎戴上拉长袖章的第一天,请几个朋友吃了次饭,里面就有我。
酒桌上,张郎十分亢奋,几杯酒下肚,红光满面,大家都从他身上感染到了快乐的氛围。好象他当的不是一个工厂里的拉长,而是一个军队里的师长。张郎喝醉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好好干,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只要肯吃苦,只要能挨骂,你会比我做得更出色。张郎的话戳到我的痛处,我这个人最怕受苦受累了,上班的时候想下班,下班以后就不想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