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劳舅父挂念了,甥儿还好。&rdo;祁章恭敬道:&ldo;舅父这一路也辛苦了。您平安归来,家里也都安心。您一出门,全家都在佛前替您祈福呢。&rdo;
&ldo;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外头也念着家里呢&rdo;刘良又转过去对着母亲说道:&ldo;一晃半年多没见,看见大郎觉着像个成人了似的。&rdo;
祁章向长辈们问过安,小舅母程氏就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只有长孙刘兴还站在嗣父刘良的身后。祁章就说了纪五郎邀他一道出去骑马,纪家大娘又想请姐姐一道去府上住几天。
和纪五郎出门倒是无可无不可,只是刘常道:&ldo;大娘现在就要走吗?要是晚些的话,我和你大舅父这里有你们姐弟今年的分红账目。本想今天让你们看一看,也好心中有数。&rdo;
&ldo;那这样,甥儿回去陪纪五郎骑马出去走走,顺便送大娘子回去。姐姐先留下看账目,晚间我再送姐姐到纪家去。&rdo;祁章的安排也算是周全,刘良刘常和老安人纷纷点头,让他去了。
祁章一出门,刘常看着外甥的身影,对长兄道:&ldo;天天在家能看见阿章,到没发觉。今天大哥一说我才发现,这孩子是长大了。个子高了不说,举止言谈越发的有大人的样子。&rdo;
刘良点头,却对老安人道:&ldo;母亲,我看大娘也不小了。您有什么打算没有?毕竟阿章和阿佩也一天天大了,虽然还不着急。可是大娘是阿章的长姐,长姐没个定数,下头的弟妹们也不好……&rdo;
&ldo;阿哥说的是。阿娘您不知道,连程家舅兄都向二娘打听过姨母家的事情,被二娘敷衍过去了。但是听话音,似乎程家想给程二郎的长子求亲。&rdo;
王老安人听小儿子这么说,就问道:&ldo;二娘说的?程家想给他家二郎的长子求娶朝云?&rdo;
&ldo;阿娘,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会弄错呢?程家的确有这个意思,所以他们才会打听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rdo;
老安人就说道:&ldo;那程家就不行了。祁家那件事以后总会有个说法,倘若将来有个什么,阿佩毕竟是自家孩子。而程家……你和二娘夹在中间反而不好,我看朝云也不像是会罢休的样子。&rdo;
刘良开腔了:&ldo;阿娘说得对,二郎你和二娘也说一说,让她心中有数。万一程家再提起,也有个不伤亲戚情面的说法,免得二娘和你都难做。&rdo;
刘常点头,转向母亲:&ldo;我知道了。可是阿娘,阿哥说大娘的亲事,咱们的确要想想了。&rdo;
老安人往外看去:&ldo;你们先回去各自忙去罢,娶亲成家都是人生大事,也不急在这一时。&rdo;
两个儿子互相看看都躬身退下,刘良也是颇有年纪,索性就将账目之事都交给了弟弟,刘兴恭敬的送父亲回去休息。
祁章去陪着纪家姐弟离开以后,祁霞就来到了小舅刘常的院子核对账目。说是核对,其实祁霞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外祖母和两个舅舅执意这么做。
自遭遇家变,当年祁家在刘家货栈里的股份自然就归了两姐弟。可是刘家当年也是在祁家的生意里又分子的,但祁家的家产当时都被贱卖了,刘家算是血本无归。
说起来,如今这样外祖母和舅舅们心疼他们姐弟两个,祁霞心中清楚,因此也总觉得这是占了亲人的便宜,到底意难平。
他们都待她好,可是待她越好,她心里就越觉得对不起这些家人。她的心意是不可能更改的,而长辈对她的爱护有加,她也只能尽力孝顺。将来的事情,到时候再说罢。
祁霞只是糙糙的看一遍就收下了,小舅母程盈笑道:&ldo;瞧瞧你这孩子,都不仔细看看吗?&rdo;
&ldo;舅舅们经手的,本来都不用看,有什么好看的。&rdo;祁霞笑道:&ldo;我和阿章被送到家里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这些年,舅母又是如何照顾了我和阿章的,连几个弟妹都靠了后。我要是连你们都不信,那成什么人了。&rdo;
刘常却在一旁道:&ldo;说的什么话。该看的还是要看,这才是尽了亲人情分,要不然稀里糊涂,反倒误事。&rdo;
&ldo;你看你,你才是说的什么话。孩子不和我们见外,到你这还教训上了。&rdo;程盈嗔道
&ldo;这也是舅舅疼我才教我的,舅母也是待我好,这些朝云都知道。&rdo;祁霞忙笑道:&ldo;我和阿章能有如今,都是多亏了长辈们的关爱。&rdo;
祁霞又陪着小舅舅母说话,一直到了午间,留下和小舅一家子用饭,之后又去看望了外祖母,最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喘了一口气。
祁霞在房内独坐等待弟弟祁章回来,而表妹刘佩来到了父亲刘良的房内探望,为父亲尽尽孝心。父女俩个也有半年多未见了,自刘佩的母亲去世已有近六年,刘良并未再娶。平日里女儿就跟着婶婶程盈过日子,和叔叔婶婶反倒更随意,对着亲生父亲,显得更敬畏。
刘良心中虽有遗憾,可是也没有办法。本来刘佩的母亲安氏去世之后,父女之间还是很亲近的。可是自打他答应了老父将女儿许配给外甥祁章,女儿和他的父女关系就开始疏远。
当时刘佩只有七岁,半大不小突然就被告知:你有人家了,你将来的夫婿就是表哥祁章。这本来也不是坏事,可是偏偏家中丧事连连,也顾不上什么定亲之喜。小小的孩子心中奇怪,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明明是喜事的,可是人人都哭丧着脸。
刘佩不敢问,慢慢的长大了才知道自己是姑母为了儿女求来的。有她在,又这门亲事在,祁刘两家再结一代姻亲,她的儿女在刘家也就不用担心了。等她长大一些看着小妹妹刘俐,就忍不住去想如果她母亲还在,她会不会这么就被许出去。
最初刘佩有些害怕表姐表兄,他们都不爱说话。特别是表兄,就算知道和自己订了婚约,见面也一声都不吭。这些话她和父亲说过,父亲刘良却说让她体谅,而且虽然她已经许给了祁章,但是趁着年纪还小,家里也没有正式过礼,叫她多去探望表哥,算作兄妹情分,也不为越礼。
她不愿意去,阳奉阴违,被父亲发现险些挨打。后来还是表姐劝下来的,表姐摸着她的头安慰她,又把她送到祖母身边。平时多一个字也不肯说的表兄祁章为了她和表姐祖母都分别谈过一次,之后她就整日跟着婶婶了,也不再害怕表兄祁章,时间一久,他们说的话也越来越多。
只是对父亲,刘佩还是不愿意独自一个人面对他。虽然她长大了,也隐隐明白父亲当年是想让自己和表兄亲近一些,将来成亲也更好相处。可是她就是忘不了父亲要打自己时的那张脸。
父女两个尴尬对坐,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刘良将女儿这半年过得好不好之类的话问了几次,也听着女儿答了几次自己在家跟着祖母叔婶很好,和兄弟姐妹也都很好。就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表示自己关心她。
最后只有把自己带回来的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剪纸画、针线一类的给了刘佩,告诉她去和姐妹们玩去罢,也没说那是自己特意惦记着女儿才买的。看着女儿告退出去,刘良想到他们父女如今不远不近的样子,也只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