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一下子凌厉起来,两道冰芒一般刺进他眼里,搅得他心肺俱疼。莫年双唇微动,吐出的字眼却好比蛇蝎。
他说,滚。
一步,竟连靠近他一步,都让他痛苦。
洛承远一步步地向后退,直到他后背抵上车厢门,冰冷的金属刺得他打了个哆嗦。他打开车窗,听着窗外的风声猎猎。
下一秒莫年看见了急速消失在他视野的雏菊。
怎么会不懂。
洛承远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莫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表情的裂纹。
可他失败了。
一败涂地,一塌糊涂。
九。
若是他知道那是最后一面,莫年绝不会那样对他。
他从一九四九年二月开始等,等到新中国成立,等到再一度深秋,才等来洛承远的消息。
可却是死讯。
他猩红着眼睛翻着战死将士的名单,没有,没有一个名字是洛承远。
他不信。
三个月前□□余党逃往台湾,莫年站在码头上,远远地望着,是没有洛承远的。可说不定是他眨眼的一瞬间,他走进船舱了呢;说不定是人太拥挤,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承诺的事还没有完成,又怎么能死。
又半个月,他收到一封迟到半年的信。
信封早已破损,黏黏糊糊还泛着黄。
信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期待,每个字眼都在诉说着情意。字迹略有些乱,大约是在军帐中写的。
莫年眼前是重新漆过的留园的朱门,眼前一片模糊。
留园,留缘。
作者有话要说:害,乱七八糟的古早文,是残酷月光里付迢迢的前篇(……)
☆、第2章
后记
一。
我见过许多朝圣者,独独记住了那一位。
我踩在上山的石阶,脚底的雪嘎吱作响,山顶隐约能看见一座庙,我是奔着那儿去的,我对寺庙有一些独特的情怀。
雪下得不大,但我走得极慢,低着头确认每一步踩实了,再走下一步。所以我很容易地发现,石阶的右侧雪上,有一条蜿蜒着的,长长的痕迹。
我疑心那是膝行的痕迹,终于在路上看见那个人影。别的朝圣者,至少我见过的朝圣者中,皆是五步一叩首,唯他膝行上山,磕头朝圣。我好似已经看见他湿透的裤腿,出血的膝盖与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