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钧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红叶为盟,流水为媒,吾今生非你不娶,此心天地为鉴;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愿璧月长盈,紫箫和鸣,鸾俦凤侣,白头永谐。烟儿,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烟景不知当怎么回应他此时的深情,她心中还有着别人,他固然是情真意切,可于她来说总是有些难为情的。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花香,只见枫林间飞出许多碗大的蝴蝶,迎着日光,五彩绚丽,往溪涧边飞来。那蝴蝶翅膀上系着红色的丝线,丝线上或是缠着烟罗或是缠着丝带编成的同心彩结,望之如轻烟缭绕,同心结随着蝶舞漫空飘扬,如梦似幻,煞是美丽。
书钧目光殷切的看着她,再一次道:“烟儿,你可愿嫁我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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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景看得不觉呆住,这样浪漫灵动的景象,也难为他想得出来,她不是铁石心肠,他对她这般用心用情,心里总是有些感动的,但其实他不用费心做这些,她也会按章程嫁给他的。
她静默良久,终于浅浅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书钧目光亮如星辰,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金镶祖母绿宝石戒指来,屈膝到她的面前,执起她的手,笑着将戒指儿戴在了她的纤指上,“这戒指是我们林家的祖传之宝,是太爷爷那代传下来的,如今作为缔结你我姻缘的信物,情定终身。”
指尖套入凉滑的戒指,身上如多出来了一件陌生的物事,微微的凉意如漫入心底,烟景看着无名指上祖母绿宝石一颗颗地环嵌在戒指上,色泽青翠澄亮,里头如含有蝴蝶翼翅,光耀非常,不禁又想起他是喜欢翠色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迷茫。
她的手软若无骨,定婚戒指在她削玉团冰的纤指中更是翠绿耀目,书钧心中情动不可自抑,禁不住将头慢慢地凑了过去,眼看却要碰着她的面颊了,她心中跳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来,却微微偏过头避了开去。
书钧停住了,眼中划过一丝窘色,旋即移开了头。“是我造次了,我会等你与我心意相通的那一天。”
回到家后已是傍晚了,柳燊见她神色虽淡淡的,但指上带着戒指儿,便知事谐了,心中自然欢喜,只专待林家上门提亲了。
饭后回了房,烟景吩咐沐浴之后,然便对着镜子一件件地脱去了身上藕丝色的绸衫,葱绿色的罗纹裙,如剥壳鸡蛋一般,少女无瑕的玉体呈现在镜中,风光曼妙,秀色亭亭,每一处都是鲜嫩的,饱满的,馨香的,像夏日里熟透的蜜桃一般,咬一口就是鲜甜,有阳光和熏风的味道。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能长成这般连自己都开始惊叹的姿色,必定是承继了娘亲吧,听嬷嬷说,娘亲年轻时也生得有十二分的颜色,想起娘亲,无论她想怎么去勾勒她的样子,可最后总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其实啊,她从来不曾圆满过,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有缺的孩子。
她总觉得上天是不眷顾她的,而上天却赐给了她这么好的皮囊,她与去年相比,身量又高了些,胸脯也更丰盈了些,出落得愈加美丽动人了。
这样青春美好的身子,她曾经多想让他欣赏,被他拥有,可终究是无缘了。若她嫁了书钧,便要面临着这肌肤之亲,身体是最诚实的,书钧对她而言不会有丝毫的火花,甚至还有些排斥,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才是她要克服的最难的一关。
第二日,烟景便去沈宅找婉璃叙话了,婉璃还有几日便要临盆了,身子十分笨重,行动不便,出来迎了她之后,便躺在贵妃榻上,命丫鬟搬了她日常坐的椅子在她身边,铺上锦缎坐褥,让烟景坐了。
婉璃的身下铺了青雀翠羽绒毡,一见便知是贵物,可见沈燃对她的宠爱极深。
叙了些寒温之后,婉璃看见她戴在指上的金镶祖母绿宝石戒指,不免有惊异之色,“烟妹妹,你这是跟林家公子……定了亲了?”
烟景点了点头,便将爹爹催婚不断,昨日书钧极用心地跟她求了婚,她答应了的事情跟她说了。
婉璃听了,沉默了良久,只说道:“烟妹妹,姐姐还是要多说两句,林家公子虽然是难得的如意郎君,但你跟太子到底情缘未了,这婚事——”她原本觉得有几句厉害的话要说,可话说到这儿到底连自己也觉得无解,便止住了。
太子再怎么放不下她,也不能为了她不顾礼法体统,散尽后宫吧,写话本子的都不敢这么写,何况宫廷禁地,位份等级总压在夫妻人伦的前头,到底还是民间夫妻好。
烟景未及细想,便道:“婉姐姐,我跟他是早了了的,且宫闱禁地,终非结局,我是及早抽身,长痛不如短痛。而且我平生最恨拖泥带水了,嫁人也是如此,要嫁就干干脆脆的嫁。钧哥哥是适合我的人,何况我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我的了,他事事都依我,样样都替我想全了,他懂我的喜好,又肯花心思陪着我摆弄那些小玩意儿,嫁给他后,我反而能比做女孩儿时更自由爽气呢。”
“而且我们两家是世交,林伯父和林伯母自小便都疼我,为人也是温厚可亲的,不拿乔,我若嫁过去之后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婉璃不禁笑道,“说到这两家关系和父母长辈,倒是和我跟燃哥哥相似呢。”
“婉姐姐,一别各自宽,今后我们不要总提他了,掐头去尾,我跟他也才处了半年不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了钧哥哥以后,其实我早渐渐把他忘了。”
婉璃暗叹,烟妹妹的情爱像龙卷风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女子向来是感情大过天的,烟妹妹倒是好,爽爽利利的,这么痛快便斩断了旧爱,也是不同之处。不过这话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必定会深以为憾吧,出宫这么久了,他还一直安排沈燃暗中看顾她的周全,所以她也拿不准这太子是不是真的放手了。
“好好好,再不提了,你这朵小霸王花,谁敢不听你的,怪不得林家公子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你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归宿,我自然为你高兴,那么祝福你和林公子成婚之后恩爱和美,早生贵子——我就说嘛,单只我怀孕生子总少了趣儿,如今机会来临,赶巧了你也怀一个,陪我一同体味体味这十月怀胎的滋味,那才有趣!每天挺着个大肚子,沉甸甸地坠着,把我的腰酸的不行了,肚里的小崽子时不时又踢你一下,睡觉也不安生,想必是个淘气的孩子,我真恨不得他早些出来,这样我也总算轻松了。”
烟景嗔道:“婉姐姐,你好坏的,人家都还没嫁呢,你就给人灌黄汤了,你想我怀,我就偏不怀。”
不过婉姐姐这话倒是有些点醒到了她,她发觉自己从未想过和书钧生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想这么快生,拉扯孩子是很累的,她还想多过几年轻松自在的日子呢,钧哥哥在这事上应当也会遵从她的心意的。
婉璃觑了她一眼,吃吃笑道:“果然还是个黄毛丫头,才会说出这般天真的话来,你姿色美极,做夫君的又正当青年慕色的年纪,哪有不贪的,那事儿上勤了,孩子自然就钻进肚子里了,哪由得你说怀不怀呢。”
烟景红了脸,婉姐姐说得都是些什么话嘛,怪臊人的,既然如此,反正她也没做好接纳和书钧肌肤之亲的准备,这床笫之事她就躲些懒避过去好了。这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婉姐姐打趣她呢。
因婉璃月份大了容易困倦,烟景怕打扰了她休息,两人又说笑一会后便告辞回去了,烟景说过几日会再来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