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阁中的异动没能瞒过长灯真人。
长灯真人赶来时,孟鸣之已经将晕厥的师弟扶到了自己的屋内:“师父,我还未完全压制住体内的灵气,一不小心伤了师弟……”
他温声请罪:“还请师父责罚。”
“无妨。”长灯真人以灵气探入明心体内,见他果然如孟鸣之所言,只是被震荡的灵气所伤,放下心来,“为师知道,你不是有意为之。”
长灯真人遍布褶皱的面庞拧了起来:“你能压抑住老祖留在你身体内的封印,并且没有因为灵气紊乱,爆体而亡,为师已经很欣慰了。”
他此时说的是前些时日,孟鸣之差点被无数阵法吞噬之事。
“徒儿天资不足。”孟鸣之撩起青色的衣摆,恭敬地跪在长灯真人的面前,“让师父费心了。”
长灯真人赶忙将他扶起:“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鸣之,你的根骨放眼整个玉清门,谁人能及?”
“……即便是与现世所有的天才相比,你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纵然是那合欢宗的宗主沈玉霏,也不过是仗着下作腌臜的功法,才得了一身高深修为,必不能长远!”
“不过,这也正是为师担心的事啊。”长灯真人提及沈玉霏,面色凝重,抬手捋起雪白的胡须,幽幽叹息,“沈玉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为师与其有誓言在先,不能对合欢宗出手,可为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合欢宗一日一日壮大!”
“……鸣之,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切忌,日后遇上合欢宗的弟子,必不能心慈手软!”
孟鸣之看似温驯地应下,实则微垂着头,唇角冷冷一勾。
长灯真人不疑有他,背对着徒弟,扶手而立:“但你体内的封印总归是个隐患。”
“……为师遍寻典籍,只寻到两个法子。”
长灯真人道:“第一个法子,是你能赶在封印破碎前,修为远高过正在闭关的老祖,那封印自然不攻自破——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至于第二个法子……则是以传说中的伏魔阵,压制你体内原有的封印!”
“……为师已经在玉清门的藏书中寻得了伏魔阵的具体阵法,只是这阵法若要成,三样至宝,必不可少!”
熟悉的话落入孟鸣之耳中,他仿佛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身为玉清门内大弟子,孟鸣之的人生,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玉清门内弟子敬他,爱他,玉清门外修士捧他,赞他。
直到孟鸣之因体内封印松动,灵气暴走,被师父和几位师叔联手困于阵法中,他才知道,自己被玉清门闭关的老祖“挑中”了。
修行之道,向来是逆天而行。
即便修为高深者,寿数亦有尽头。
玉清门老祖恰逢此劫,不甘陨落,特以秘法封住肉身,假借闭关的名义,将神识寄生于玉清门内,专门检测弟子灵根的玉石之上,暗中挑选合适的躯壳,伺机夺舍。
他选了百年,都未满意,直到孟鸣之拜入宗门。
孟鸣之天纵奇才,灵根百年难遇。
玉清门老祖大喜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在孟鸣之的体内留下了一道连长灯真人都未曾发觉的封印。
这道封印如同跗骨的蛆虫,紧紧攀附在孟鸣之的神识之上。孟鸣之修为低时,“蛆虫”无动于衷,可当他的修为增长,“蛆虫”亦会增长。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孟鸣之的生气,也在反哺着大限将至的玉清门老祖。
待孟鸣之的师父,长灯真人察觉出异样,为时晚矣。
老祖留下的封印早已融入了孟鸣之的神识中,倘若要剥离,孟鸣之的性命也会随之而去。
可谓是真正的“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