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仪闻此话,低眉见她将掌中步摇握得又紧又牢,却到底不曾抬起。
遂一点点拨开她五指,提了口气将步摇夺来折断,掷入炭盆,合眼道,“萧氏族人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萧无忧并无反应,只疲累跌坐在地上。
温孤仪捂着胸口起身,见她丝毫不忌他流血,面容平静漠然,待他如待陌生人。只自己撑着往外走去唤医官。
人至门口,他自嘲道,“眼下,我还不能死,你出口气便罢了。”
萧无忧起身同他擦肩过,走出帐外,夜风拂面。
她低眸看被他扎针的五指,回想他那刻反应。
又念她捅他时,她自己胸膛的疼痛。
再想这莫名重生的一遭,想起幼时在药师谷阅百书……
“这一遭,是你带我回来的?”萧无忧问。
“对。”温孤仪眸光亮了亮。
“悔吗?”萧无忧又问,“同病同伤的反噬?”
温孤仪摇首,“不悔。”
六月的夜,纵是在山中,也该是带着暑热的。
但萧无忧的话却冷若朔动冰雪。
“看在方外那几年,我信你一回。只一件,不许再碰我。”她回首看他,也无风雨也无情,“否则,我们就一起死。”
距离◇
◎孤住长生殿,不入后宫。◎
温孤仪受的伤不轻,传了医官救治,对外的说法是围场被刺。
但同上围场的人都知晓,陛下归来时根本毫发无伤,而医官检查伤势,伤在胸口的利器不像刀斧???剑戟,观之要小许多,更像是钗头尖针一类。
然温孤仪坚持是围场被刺所为,只多派人手查实,同时催回京查办经手此事的人加快频率,宁可错办不可疏漏。
如此坚持下,群臣百官只当天子盛怒,皆不敢多言。
即便如郑盈尺问了一贯往来亲厚的李太医,知晓伤口细节,但在温孤仪面前到底不敢多言。
只是精心侍奉,每日亲自换药照顾。
她是为数不多,见证温孤仪屠戮太子府,尚且活在世间的人。
因天子遇刺一事,夏日艳阳高照下的骊山蒙上一层阴霾。
夏苗一事便就罢,只等天子伤势好转,御驾回銮。
转眼数日过去,温孤仪伤口并无感染之势,已经慢慢开始结痂,侍奉在侧的郑盈尺面容松快了些。
只端药坐在榻畔,给他细细吹凉。
温孤仪接过,看她一眼,多日阴翳的面庞如同坚冰裂口,春风化雪,温声道,“想出宫吗?”
郑盈尺眉宇微蹙,一时辨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你跟了朕这么些年,左右无子嗣牵绊,朕封你个县主,容你出宫。”
郑盈尺这回听明白了,只慌忙提裙跪下,“妾不知何处犯错,陛下要弃了妾。若为数日前疯癫之言,妾愿自省。”
温孤仪又看她一眼,却也无话只慢里斯条将药喝了,仿若是给她重新思考的机会。
药尽搁碗,案上发出一点声响。
郑盈尺抬眸摇了摇头,“妾不走,妾愿长伴君侧。”
他们彼此正值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