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丝毫没有料错,顾东元才不会让敌人失望,与其提心掉胆的防备,不如把人放在眼皮底下,亲眼看着才能放心。
“我宴宾楼只管三餐不管住,头一个月先学着做,日后若真能帮上忙就给你伙计一样的工钱,若是愿意,就把银子拿去好好送走老人家。”
顾东元自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买棺入殓也就这个价钱,她没有肆意张扬,声音却也不小,恰到好处的让路人回头驻足,只道这顾家的少爷太年轻,这等正在长身体的少年,每天不知道吃掉多少呢,还开那么高的工钱,不过人家做善事,他们也只图看个热闹。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小人吴故愿意一辈子都听主子的。”忙不迭的接过银子,吴故毫不吝啬自己的膝盖,他深深伏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只几下额头就红了一片,若是顾东元不制止他,怕是会磕个头破血流。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恩人说他不管得到多少银子都可以自己留着,以后每个月还能有工钱,说不定没个几年就能在城外买个院子,仿佛看到了美好生活在向自己招手,吴故发了狠跪地磕头,为苦尽甘来的日子。
“快起来,明日就来上工吧,你暂且跟着周大军师傅学习吧。”眼神示意一下,顾东元抬头看了眼人群外,愣了一下神就转身回了酒楼,最好不相见,免得我牵念。
关辛儿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毫不留恋的转身,所有想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她知道姐姐与陆息欲对顾家不利,便时常留意着姐姐的动向。昨日她见姐姐出门,便在后面虚虚的跟着,最后看到陆息带着一个乞丐和姐姐进了一户人家。
虽然看不清五官,可是那乞丐的身形与动作,分明就肖似这个卖身葬父的少年。关辛儿见人群散去,就远远跟在那少年身后,果不其然是进了昨日那户人家,想必里面的人定是那陆息。
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她没有再作停留,脚下步子马上朝着宴宾楼而去,到了酒楼门前,她又停住了脚,只觉得自己可笑,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心有怨气,关辛儿看了眼那没有抬头的人,买了壶香雪酒就离开了。
自关辛儿踏进酒楼的门槛,顾东元就看到了,她微低着头,盯着那走过来的步子,心里似有千万个陀螺,转呀转呀一片混乱。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来面对,视线里的那抹身影,脚步的方向一转就没有再回来。
她怔怔的抬起头,望着已经空无人影的门前,手里的账簿就脱了手,只听见脑海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站起来。顾东元失落的捡起账簿,掀开刚才看的那一页。
“咚”,扬手把账簿拍在了桌上,她顾不得吩咐什么就冲了出去,几个看到这情形的伙计,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他们的少东家一向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什么时候紧张成这个样子了,这还是往日里面不改色的那个人吗。
春日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从耳边吹过,顾东元从宴宾楼朝着关府的方向,毫无形象的在街头快步走着,到最后几乎是用跑的,直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脚步才慢了下来。
前面的女子一手提着酒壶,一边走一边看,另一只手偶尔拿起街边小铺的饰品看几眼。稍稍扬起的衣角似带着风,吹进了顾东元的手心里。
前面的身影转过了街头,顾东元不由得又提快了步子,追过街头,陡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差点吓得她叫出声来。
“没想到顾公子也会做这种小人行径的事,怎么?戏弄人很好玩吗?”关辛儿方才在看镯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仿佛看到了熟悉的人,她不动声色的走走停停,在确定了那人一直在尾随自己后,便出此下策。
顾东元没想到会面临这样棘手的状况,不过心底升起的庆幸又在告诉自己,幸好她停下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某也有一事不解,烦请关小姐为在下解惑。”学着关辛儿之前的样子,模仿着人家的话,顾东元故作潇洒的侧身,示意面前的人跟自己走。
“没空!”关辛儿几乎是怒气冲冲的吼出了两个字,就急转身走了,让洋洋自得的人呆在了原地,想起那人懵懵然的样子,她边走边笑,这次绝不能轻饶了那登徒子。
被人明晃晃拒绝了的顾东元呆了片刻,身上积蓄的勇气也渐渐消散干净,一腔孤勇换来一身清愁,还真是…自讨苦吃呀。
翌日,太阳西斜,顾东元早早检查完账目,去几家商铺与诸位掌柜见了个面,稍微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酒楼里的伙计纷纷称奇,他们的少东家莫不是被人换了魂吧。